路灯下，孤独的影子被拉长，这条路很熟悉，小时候走过无数次。那时候右边永远是妈妈，左边永远是空的。

乔溪抬起头，蒙蒙细雨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往前走，就是曾经和妈妈一起来的娃娃店。六岁那年，她一个人来，哭得稀里哗啦。一个小男孩出现，问她为什么哭。

小女孩哭着说：妈妈离开我了，爸爸也不要我了，小溪一个人在家，很黑，好可怕！

小男孩像个大人似的摸着小女孩的头，说：小溪不要怕！以后哥哥做你的太阳，家里就不会黑了！

“呵！”乔溪落寞地笑了，隔着玻璃的店面一片漆黑，昏暗的灯光还能看到窗边的小娃娃。

“小溪！”

乔溪睁大着双眼闻声望过去，欣喜变成了冷漠，“你来干什么？”

“乔叔叔……有事找你，他担心你，快回家吧！”于心曼小心翼翼地开口。

乔溪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她身后的安炀，“哦，我忘了，这里离你的家不远，难怪她会找你。”

“乔溪……你……”安炀见她脸色苍白，有些担心地问。

“担心我了？”少女凑近少年，笑得狡黠。

于心曼隐去眼底的阴霾，拉住乔溪的手，“小溪，回去吧！”

盯着安炀皱起的眉头，乔溪忽然冷笑，“来的路上，你把我们的事都告诉他了吧！”

“我……”

“不然，他怎么看我的眼神里有一丝可怜？”甩开于心曼，乔溪绕过安炀，慢慢朝前走。

“乔溪！你爸爸是爱你的！他也是痛苦的！你不能用你的任性去惩罚你爸爸！”安炀心急之下，大声说道。

少女单薄的身影顿住，猛地回头大喊：“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管我！你有疼爱你的父母，优秀的姐姐，你不知道这种感受。

你不知道最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痛苦，你没有经历过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死去却是另一个你爱的人造成的，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

安炀怔得忘记了言语，他不知道她有这样的一面，她以为她就仅仅是叛逆任性……

不仅是安炀不知道，和她生活了三年的于心曼也不知道，不知道她和乔叔叔之间其他的事。

乔溪背过身，忍着泪水，淡淡地说：“走吧，回家！”乔溪一步一步向前走，于心曼看了眼安炀，也跟了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两个消瘦的背影，乔溪的却看起来那么孤单，四周的灯也没有暗，她的周围却很黑，看起来那么让人可怜……

走到刚刚她站的窗边，一头亚麻色长卷发的可爱娃娃就在面前，安炀沉默着，却是想到了什么。

亚麻色……

“心曼！”于枚起身，习惯性地喊出于心曼的名字，有些尴尬地看了看乔溪。“小溪，回来啦！”

乔溪冷着脸，当作没看见，转身上楼。

“给我站住！这么晚才回来干什么去了？又和那些人出去鬼混？”乔宇山站起来就骂，于枚劝都劝不住。

“关你屁事？我出去就是混成鬼跟你都没关系！”乔溪冷哼一声，“我在外面死了你都不会知道！”

“乔溪！臭丫头！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要不是于枚拦着，乔宇山只想冲上去留给她一巴掌。

见乔溪还往上走，乔宇山叫住她：“你妈的忌日快到了，提前请好假，你外婆也要来，到时候他们得看看你，我们也得去你妈坟上拜拜。”

“我妈？她只是我妈？”乔溪踏步走下来，嘴角一直保持冷漠的笑容。“也对，你不敢说她是你的妻子，毕竟她是因为你才死的！”

“说……说什么胡话！闭嘴！”

紧紧盯着乔宇山的乔溪看到他有些慌张地看向于枚，心里更加冷漠，“慌了？你敢说妈妈的死不是因为你吗？

要不是你整天只知道钱钱钱，一个月都不怎么回家，妈妈会心脏病突发去世吗？如果你当时在家里妈妈就不会死，就是你害死妈妈的，就是你！”

“啪”

脸颊火辣辣地疼，于心曼扶住乔溪，于枚则抓着乔宇山的手臂，心急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乔宇山懊恼，可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打的好！为了钱从来就没有时间管教我的父亲大人，今天打了我，算是为你这十几年缺失的管教补上了吧！对吧！谢谢父亲的管教！”

乔溪笑着，这个笑容比不言不语还要冷淡。随后豪爽地拱手，歪着头，“多谢了，但我不——听！”推开于心曼，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宇山！”

乔宇山懊悔地蹲下，热泪盈眶，“她的死，的确……错的人是我啊！”

于枚让于心曼先离开，于心曼回过神，进了自己的房间。

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一片青葱的草地，远处种着几颗桃树，现在正开满了花，粉红色的，一朵一朵簇拥在一起。

打开窗户，于心曼听到了二楼阳台上撕心裂肺的哭声。

原来，是这么回事……

刘佳怡请假住院，大家更加不敢招惹乔溪了。

早自习吵吵闹闹，第二组最后一个位置上，少女趴在桌上睡得正香。

“老大！老大！”孙卓推醒乔溪，把一个手写的小册子给她，“这是我的调查成果！你看看！”

乔溪迷迷糊糊地接过册子，抬头说：“还有什么事吗？”

孙卓“嘿”了两声，坐在乔溪身边的空座位上，小声地说：“今天有转校生来！听说是从十一中转来的，老大，你说，这个关键时刻转过来，是不是特别不受欢迎啊？”

“喂，你八卦些有用的东西给我行不行？这个我连见都没见过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乔溪一脸“给你一百个白眼都少了”的模样，发现曹燕进了教室，轻轻撞了一下孙卓，“老班来了，快回你的座位！”

鹰一般的双眼扫过教室里每一个人，严肃地清咳几声，“安静，咱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大家欢迎！”

校服整齐地穿着，在这个普通班中的差班当中显得格格不入。

“大家好，我叫严欣薇，请大家多多指教。”脸型微胖的女生弯腰道，笑容礼貌又有点疏离。

熙熙攘攘的掌声响起来，曹燕尴尬地瞪他们，也没有作用。忽然有人用力地鼓掌，众人望过去，是乔溪。紧接着，热闹的掌声充盈教室，还有男生耍宝似的大叫。

严欣薇看向乔溪，良久，眼底闪烁不明所以的光芒。

“那个，严同学，你就坐第二组后面的空位吧！乔溪，还不起来自我介绍！”

“您老不是说了我的名字吗？还用我介绍？”

“哈哈……”

“你……严同学，去坐……坐吧！”曹燕一时瞪着乔溪，一时还要笑着对严欣薇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