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到底极快。

出嫁前，知道我恼那些繁琐的成亲礼仪，父亲特地去楚府上讨了个便利，少了些繁杂的功夫，但基本的三节六礼仍是不能扔的。

皇上说不能亏待了他的楚大将军，特令楚徐两家往盛大了办，两家来往的聘礼和嫁妆也是丰厚得紧。

昨夜我一夜未眠。

脑中一直交织着苏辰的每一种神态，而后又想到徐府，红楼，最后是那个要与我成亲的人。楚临风。

他宴上的面无表情，眉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到叶家救我时炽热的温度……细数下来，我与他的接触太少，少到看不明白一个人。

隔日需起的早，我更无法入眠。自床榻上起身时，觅儿领了几个梳妆嬷嬷来给我打扮。

觅儿见我一副疲态，讶道：“小姐未歇息得好？脸色如此苍白。”我点点头，任她们在我脸上动作。

觅儿小心拿着需换上的凤冠霞帔，在一旁偶尔出声指导着嬷嬷们给我上妆，又偷偷塞了些东西给我。

是杏仁酥。礼成前新娘不能进食，要是真挨饿到那时，怕是会头昏眼花。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我的发是从小续着的，长垂至腰，梳妆铜镜上映出了一张面无血色的脸。

绾好了发，嬷嬷们小心翼翼地给我抹着胭脂。为掩住苍白的神色，觅儿又支使着多给我抹了一层，终于才有了些人色。

妆容弄完已过去半晌，那几人退下后，觅儿独自给我换上婚服。

女子一生一次的服饰，果真没得惊人，我暗道。只是这衣裳也忒繁琐了些，里三层外三层的，换完后还闷出了一层薄汗。

今日若是艳阳高照，岂不会被闷死？

觅儿一面给我戴着金钿凤冠，一面偷笑道儿：“小姐，你这一身可真遭罪。光这头上的，都不知有多重。”

那凤冠一戴上，我就恨不得马上将它取下，果然是遭罪，可为了两大世家的门面，我也只能生生受下这华丽的一身装束。

“你莫笑话我，以后待你出嫁时，一定和我一般凄惨。”这大婚的礼仪服饰，就算一生一次也是难捱啊。

铜镜中映出觅儿忽然黯淡几分的神色，她嘴唇微动，我却没听到她嘟囔了些什么：“嗯？觅儿，你说什么？”

觅儿像是回过神般，先前的黯然一闪而过，笑着道：“没什么，我只是说，我才不要嫁人哩，我要一辈子跟在小姐身边。”

我失笑，随口道：“这怎么行，以后觅儿若是遇上心上人，我一定将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觅儿没有再搭话，将我全身上下打理好之后，又拿了一旁的红盖头。

“小姐，这盖头，还是觅儿亲自去选的布料，和你今天的妆容简直绝配，包你满意。”我被这番话逗笑了。

觅儿扶我出了房门，接下来该是去告别亲长，嫡母需哭送女儿。我没有嫡母，长姐还特意请了回徐府。

“小妹，楚临风的人品相貌皆是一流，想来你嫁过去也不会太受苦。”兄长们一一说了些话，父亲也欣慰中略带不舍地看着我。

父亲是不舍的。我回徐府，统共不过一年多，便要嫁人了。这么一出门，回徐府的机会就少得可怜了。

“老爷，小姐，楚将军来了。”

楚临风亦是一身大红衣裳，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剑眉星目，爽朗而坚毅，一身喜庆的喜服在他身上竟毫无违和。

长姐在一旁哭送着，大哥将我送上了轿。觅儿是我的陪嫁丫鬟，自然也跟着一道。

父亲在府门前与楚临风说着什么，大抵就是好生待我之类的言语。

唯一听得清晰的，是楚临风严肃的一声：“好。”

好。一个字，平淡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