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早朝后的父亲回府时神色自若，至少在外人眼中与平时并无差别。

昨日我将红楼得到的消息告诉了父亲，父亲应该有了准备，故听到北蛮果然攻打中原时，也没有面露惊愕。

“锦卿，你跟我来。”父亲来不及歇息，直接将我叫到了他的书房内，他要说的内容我大致猜到了，毕竟昨日我也拜托了父亲将朝廷上的消息告诉我。

“今日皇帝果然在朝堂上说出了此事，楚临风立即请战。不错，他就是目前最佳人选，那时我也以为皇帝会派他去。”

我挑眉。

父亲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可谁知皇上突然说，你与他婚期在即，不可因为此事误了婚期。”

婚期在即。此时皇帝的这句话，明显是个借口。皇帝不想让楚临风出征，为什么？难道是担心他夺权，防范于未然？

“那皇上准备派哪位皇子？”朝廷的武官中，楚临风可以说是一枝独秀，不派他的话，只怕各位皇子都要争先恐后了。

“几位皇子都表明愿意出征，最后皇上点名指派的是……二皇子。”

我一震，这个决定表面上看起来很合理，二皇子是众皇子中武艺兵法最好的一个，可皇上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将他扶持起来的样子。反倒像是……

我咋舌道：“楚临风还有说什么吗？”

“他要求将婚期提前，待婚后立即领兵出征。”果然，这些事情，众皇子不懂，楚临风作为我朝将军定明白的。

只是……婚期提前啊，对我倒是没什么影响，难道皇上不怕待楚临风去后北方战事已成定局？我踱步思考着。

父亲看着我，也没有再说什么，只轻轻叹气。我抬头看他，却发现父亲脸上有着说不清的愧疚。

父亲对我是有亏欠之情的。

我如今这个样子，竟像是比他更关心国事。一直知道父亲希望我跟普通的世家小姐一般，对世家皇室的事不闻不问，在家族的庇护下成长。

可是这些对我太过奢侈，我心下苦涩，思虑什么北蛮什么派兵一下子没了味道。

“父亲，我先退下了。”敛眉，正欲退下，父亲却忽然把我叫住了：“锦卿呐，我在想，当初将你送出京都，是不是个错误。”

我心中一震，如果我一直在徐府长大，或许就不会思虑这么多。每日只练习琴棋书画，煮酒烹茶，踏雪寻梅，挽针绣花，期待自己梦中的良人。

可是如今，既要打理红楼，又要护着徐家，我对朝廷中的勾心斗角和世家间的明争暗斗了若指掌，连自己的婚姻都只是为了更长远的利益。

我顿住脚步，眼睛望着徐府的地面，然后听得自己的声音：“父亲说什么呢，如果没有出府，或许锦卿也不能平安长大。父亲的决定，都是为了女儿好的。”

送出徐府，不是没有埋怨过，可我同样理解父亲的苦衷，至于剩下的许多事，其实都是我自己选择的。

在外依然有许多人盼着我消失，我只能强大起来。我自小没有武学天分，只好学更多东西来弥补。我在苏辰面前是磨光了棱角，但我从来不曾软弱可欺。

父亲在身后的脚步声愈响。

他走到我面前，眉目有着久违的温情，“罢了，父亲也只是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一些。婚期大抵在三日后，你好生准备吧。”

三日后。是个很中肯的时间。

离开书房后，我随即写了一纸信。

写给我的师傅，已经避世多时的红楼前楼主。如今的情况，怕是没有那么简单。而我因为大婚脱不开身，只好向师傅求助。

从皇帝意图来看，他应该是想废掉二皇子。这是很多人喜闻乐见的事，和我倒没多大关系，我也只是担心红楼会被牵扯进去。

毕竟师傅曾说过，红楼并不是表面上普通的江湖组织，和当今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这些太过复杂，师傅连对我也讳莫如深地很。

信书罢，我暗暗决定，红楼的事暂且搁下，余下这三天，还是好好陪陪父亲和哥哥们吧。

这一出嫁，可能就不再有这种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