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予燦看得出慕容封和杨书婠二人之间微微存在的尴尬。

于是，赵予燦一个健步走到了杨书婠面前，笑道：“丫头，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难道你去过我府上了。”

“是啊，封哥一夜没回我也担心，想来想去他也只能是去找你了。所以今天一早我就去了你府上，他们说你不在，我这才知道原来你在这京郊还有一处别院。”杨书婠看着赵予燦，故意装出一副纯良无害的表情，眨了眨一双水灵般的眼睛。

慕容封明白杨书婠话气如常，虽然脸上还笑着。但这话里话外都透着对他的不满。不由摸了摸鼻翼，苦笑一声：“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昨天是我不对，就算不回去也该给你报个信的。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杨书婠听慕容封这么说，脸上才露出一个真心诚意的笑意，她越过赵予燦走到了慕容封的面前：“其实我也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生阿燦的气。”

“我？”赵予燦莫名感到了一阵奇怪，诧异一笑。

“对，就是你，你明知道封哥一直和你在一起，为什么不给我通风报信。”

杨书婠说的信誓旦旦，连慕容封也略带同情的看了赵予燦一眼。

赵予燦只是无奈摇头一笑：“我算是明白了，你们夫妻弄矛盾，就拿我出气，我可真是没处说理去。”

说到这儿，三人不觉相视一笑。

“我该走了，你们还有事要聊吗？”这句话杨书婠是对慕容封说的，可她同时也看了赵予燦一眼。

“没有。”“有。”

赵予燦，慕容封几乎同时说道，可却是完全相反的两个答案。

杨书婠只是看着他们二人一笑：“算了，你们兄弟也好久不见了。接着聊吧，我先走。”说着杨书婠就离开了。

直到杨书婠走远后，赵予燦才看了慕容封一眼，笑道：“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慕容封看了赵予燦一眼，却没有说话，随后便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我说了，你别生气。”

慕容封这么一说，赵予燦倒有点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于是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站在慕容封面前，摇扇一笑道：“你到底要说什么，还怕我生气。”

慕容封只是低垂着眼眸，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个位置，我不想要了。”

“你说什么？”赵予燦生怕自己听错了，连忙又问了一遍。

慕容封这才抬起了头，他对上了赵予燦的视线：“我说，那把龙椅我不想再争了。”

赵予燦摇扇的手忽然停住了，他走到慕容封身旁坐了下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为什么，我不明白。”

慕容封听后，只是摇了摇头：“‘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从前我不明白，可现在我明白了。我在金陵遇刺，那一刻我差点以为我就要死了，可生命的尽头，我想到的，我放不下的就只有杨儿。那时我就知道我半生追寻的那个位置，和杨儿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现在只要我能守在她身边，只要她能不离开我，怎样都无所谓。”

赵予燦看着慕容封，忽然笑了笑：“你变了。”

“或许吧，这次金陵之行，我死里逃生真的想明白了许多事。这个皇位原本就该是他慕容成的，是我不该存窃权之心。”

“也是。”赵予燦说着，不觉也点了点头，“ 一个人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连生死都能看透，更何况是权势哪。”

“可我看破了一切，却还是看不破一个‘情’字。”慕容封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不知为何赵予燦竟听出了几分无奈。

赵予燦只当是自己听错了，不去生究，只是一笑：“你若真能什么都看破，还不得去出家啊。”

听到这儿，慕容封看向赵予燦也是一笑。

“就是觉得对不起你，你千里迢迢离开陇西，久居长安原本就是为了帮我。我也答应过你，只是可惜……”

慕容封没有再说下去，赵予燦却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微微苦笑，随后便猛的一拍慕容封的肩膀：“说什么混账话，还是不是兄弟。放心吧，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

“只是委屈你了，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将来慕容成登基未必会重用你。”

慕容封将自己的担心全都告诉赵予燦，可赵予燦却仍是一笑：“怕什么，大不了回陇西。我父亲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这家业将来还是要我继承的，做不做官也没差。”

“可我知道，你志不在此。”慕容封连忙说道，语气远比方才要高。

赵予燦听出了他的不安和彷徨，也没有在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慕容封的肩，让他安心。

如果说，赵予燦心里一点不在乎是不可能的。毕竟赵予燦很多年前就曾在赵氏宗祠，当着列祖列宗发过誓。此生要么就永不入仕，若入仕，就必定要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是，如今随着慕容封的一句“不争”，他这么多年来的努力，筹谋一瞬间全都化为乌有。

可是，他又能怎么样，他拿慕容封当兄弟，又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责怪于他。

更何况，争夺皇位，凶险至极。不是赢，就是死。是不能给自己留后路的。

慕容封心里总是放不下杨书婠，而自己也遇见了月荷，所以无论是慕容封还是他，如今都有了羁绊，人只要有了羁绊，就有了软肋。就不可能不顾一切，一往无前。这样的他们和如今了无牵挂的慕容成来说，不用比就输了。

赵予燦只是长叹了一声：“算了，我不会怪你的。更何况，你有想要相守一生的人，难道我就没有吗。老头可怜我，才让我遇见了月荷，如果要放弃做官作为条件，才能和她相守一生的话，我赵予燦认了。毕竟，我已经错过太多次了，再也不能再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