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宁三十三年，冬。

帝京的冬天总是来得特别早，护城河已经有些结冰。

相府的马车缓缓驶离出城门。颜如书骑着马跟在马车旁，冷峻的面容为空气平添了一分冷意。

与外面的肃杀清冷不同，马车内却是暖意融融。颜如笙一手捧着热茶，一手拿着水晶糕，灵动的双眸尽是好奇与兴奋，含着吃食说：“娘，雨萱姊姊真的会和阿笙一样都去相国寺吗？”

苏婉温和的笑笑，用手帕为颜如笙拭去了她嘴角的糕屑 道：“是啊，所以阿笙要好好和你雨萱姊姊玩儿，娘要去做别的事，切记，不可乱跑！”

“知道啦，娘你每次都这样说，我很乖的！”颜如笙喝一口茶水，拉开车窗的帘子端起水晶糕向外递：“大哥哥，大哥哥，你在外面冷吗？阿笙请你吃水晶糕好不好？还有热热的茶水哦！”

颜如书的眼里瞬间盛满了暖意 冷峻的表情柔和下来，他微微弯腰低头看着颜如笙。精致的小脸与母亲有五分相似，眼睛里呈满了灵动，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她的脸上，显得更加不真实。

她像一个发光体，令人心生温暖。

这一年是政宁三十三年，颜如笙九岁。除却她异于常人的聪慧，她与所有的被娇养的世家女一样，娇气柔弱，虽为世家女，但在这样年纪，总会存着一些灵动与活泼。

如果知道有后来那一切，颜如书一定想永远停在这一刻，他充满孩子气的四妹妹，就是从这一天消失的。

后来的她越来越完美，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似乎被计算过。

“养女当养颜如笙”这句话虽听起来是殊荣，于他们自己，却是地久天长的隐痛。

马车行驶了大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相国寺，虽是冬日寒风料峭，相国寺却依旧很热闹。

颜如笙被颜如书抱下马车便看见了不远处的莫雨萱。莫雨萱是吉利公府的嫡次女，为人很是温柔。颜如笙几乎没有同龄玩伴，与这位和自己差了三岁的阿姊却是亲热的紧！

“雨萱姊姊！”颜如笙看见莫雨萱便开心的跑过去，抱住莫雨萱。

莫雨萱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便恢复了原状。拉起了颜如笙的手，捏捏她的鼻子，调笑道：“许久不见，阿笙还是这般调皮！”

颜如笙无所谓笑笑，拉起莫雨萱就走，边走边说：“雨萱姊姊，我听说相国寺的净禅湖还未结冰，还可以钓鱼呢！咱们去看看吧！”

莫雨萱的手紧了紧，身体不由得僵了一下，看着颜如笙天真烂漫的侧脸，抿了抿唇，停住脚步：“阿笙，咱们不去后山，好吗？”

“为什么呀？”颜如笙摇摇莫雨萱的手臂，“走嘛走嘛，雨萱姊姊陪阿笙去看看嘛！七公主说在净禅湖附近给阿笙准备了礼物，雨萱姊姊陪我去嘛！”

莫雨萱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手心在冬天里也浸出了汗渍，勉强对颜如笙笑了笑：“那，走吧。”

颜如笙笑得更开心了：“雨萱姊姊你对我真好！”

相国寺的后山种着青松，到了冬天仍然青翠欲滴，在满目肃杀的冬日里令人眼前一亮。

在松林尽头便是净禅湖，净禅湖下泄便是名动帝京的净禅瀑布，净禅湖下面便是桃离亭。

因着净禅湖是温泉水，桃离亭中的桃花已经开了一些。

颜如笙欢快的跑到净禅湖前面，东走走，西走走，似乎再找七公主为她留的礼物。最后终于在净禅湖边界处找着了。

以颜如笙九岁的小短手，自然是不可能拿得到，于是颜如笙拉拉莫雨萱的袖子，想请莫雨萱叫来侍从帮她拿上来。

拉了一会儿却发现莫雨萱并没有理她，颜如笙诧异的转过头去，眼睛里瞬间呈满了惊疑。她看着七公主周围四五个黑衣人，隔着净禅湖一脸冷漠站在她对面，不确定的问：“七公主，你想干什么？”

七公主冷笑一声：“颜如笙你不是很聪明吗？现在，你是选择自己了结，还是，”七公主打了一个手势，几个黑衣人全部举起了弓箭。

“还是要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