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炎凌，你过来。”炎啸招呼。

“家主。”炎凌鞠了一躬。

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炎啸手中的铁球转的飞快。片刻之后，炎啸终于开口了，“你愿意认我为父吗？”

“什么？”炎凌愣住了。幸福感来的太突然，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什么情况？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瞬间由一个从前的乞丐，现在的小门生摇身一变成为震字外家的少爷。这是什么？这简直是野鸡变凤凰！

只要你愿意，只要你轻轻地点头，只要你说一个字。

看炎凌站着半天没说一句话，炎啸皱了皱眉眉头。他咳了一声，“快点决定，今天时间很紧，我不等人。我只想听听你的意思。”

这句话仿佛是一句魔咒，它从炎啸口中飘悠悠而出，慢慢缠住了炎凌的脑袋，然后晃了晃。

炎凌点了点头。

“很好。”炎啸说，“你，炎凌，从今天起就是我炎啸的养子。也就是说从今天起，不管你开魂瞳成功与否，你都是我炎啸的儿子。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吃饭，也可以随意走动。”

“嗯嗯。”炎凌又使劲点了点头。

“但有一条。”炎啸想起了前几天的事，嘴角抽了抽，“你不准再去市集上拣烂菜叶。”

炎凌嘿嘿笑了笑，“知道了。”

“好了，你先去祭礼广场吧，一会祭天赐瞳就要开始了，我一会就到。”炎啸说。

“不应该是炎歧双吗？”炎凌问，“再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开魂瞳什么的肯定没戏。”

“不不不，开魂瞳不需要你知道什么，你只要上去按照炎分雪长老的吩咐做就好了。”炎啸说，“至于歧双，不要紧的。”

“出于私心吗？”炎凌问。

“算是吧。”

“这样不会有什么言论吗？”

“只要歧双不说，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也就无所谓闲话了。”

“那好。”炎凌说，“我先退下了。”

“炎凌。”炎凌刚出门就听到有人喊自己，他回过头，发现走廊转弯处站在一个孩子。

“歧双。”炎凌冲那孩子拱拱手，走到了那孩子身前。

孩子打量了一下炎凌，“你就是炎凌？”

炎凌点了点头，“我就是。”

“我的祭血归你了。”炎歧双说。

“不打算要回来吗？”炎凌问。

“我只是听家主的话而已。家主要我给你的，我不会做别的事情。”

“是因为知道家主是不容许你的反抗而被迫的吗？”

炎歧双没有反驳，“总之那份祭血是你的了，请好好利用它。”

“你还想要祭血吗？”炎凌问。

“想又能怎样？不想又能怎样？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的意思是，祭血还是你的，而我也有开魂瞳的办法。”

“莫非你要献祭？”

炎凌没说话，转身走了，只留下炎歧双呆呆的站在原地。炎歧双偷偷进过内家的藏书阁，看过关于献祭的一本残缺的小册子，所以他是知道怎样献祭的，也知道献祭会有多么大的风险，更知道献祭会伴随着怎样的痛苦。

其实当天晚上他偷听到炎啸所说的献祭时也在想自己要不要试着献祭，但想起以前看过的小册子，他最终还是放弃了，他觉得自己实在忍受不了那种撕裂般的痛苦。他想不通，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怎会有如此勇气敢于献祭。

许是他不知道的缘故吧。炎歧双默默地想。

未曦在大厅里踱过来踱过去，双手捏成两个小拳头在裙摆两侧一前一后的摆动着。

炎凌哥哥去哪了？说好的在这里等人家的。又失约了？

未曦等的有些烦躁。

“炎凌哥哥你真是够了……来了非要揍你一顿，嗯一定要揍你一顿……可是哥哥你千万别出什么事啊……”未曦想。

“等着急了吧？”炎凌气喘吁吁的跑来，远远的就招呼未曦。跑的近了，这才放慢了脚步。

“哥哥你慢点，未曦不着急。”未曦赶忙上前扶着炎凌，“哥哥你跑什么跑啊？”

“这不是怕你着急嘛。”炎凌咳了两声，未曦轻轻地给炎凌拍了拍背。

说好的揍他一顿呢？未曦摇了摇头，看着炎凌这么努力的跑过来，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下手，拍了两下就当是揍了哥哥一顿吧。

“哥哥刚才去干什么了啊？”未曦问。

“家主找我有点事。”

“爹？找你干什么？”未曦警觉起来。

“没什么啦。”炎凌神秘的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家主收我为养子了。”

“真的啊？”未曦搂住了炎凌的脖子，“我就知道，哥哥最棒了！”

“好了好了。”炎凌站起身来，将未曦放下，“未曦怕血吗？”

未曦歪着脑袋想了想，“有一点吧。”

“那未曦就在家好好呆着吧。”

“凭什么？”未曦瞪大了眼睛，“哥哥你说好带我去看那祭天什么的，怎么可以这样？”

“你怕血怎么去？你以为那祭天赐瞳是干什么的？那里全是血，墙上地上全是血，每个人还要把血涂在脸上。”炎凌故意压低了声音，说的很慢很缥缈。

“哥……哥哥你骗人……！”未曦果然有点害怕了。毕竟还是个小女孩，吓吓就好办多了，炎凌想。

“有些人还要用刀割破自己的皮肤……让血慢慢的，慢慢的流出来……他们拔出一把刀子，就像这样，在脸上嚓的一下，划破一道口子。”炎凌说着还用手比划，“看，就这么嚓的一下……”

“哥哥不要再说啦！”未曦堵上了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还没说完呢，看着，他们……”

“哥哥最讨厌了！”未曦闭上了眼睛就往回跑，“今天不要和哥哥出去玩了！”

炎凌的嘴角浮上一抹笑容，突然他脸色一变，“小心！”

但还是晚了。未曦惊呼一声，脚下一空，一个趔趄就摔倒在了地上，昏过去了。

“这这这……”炎凌将未曦靠在走廊的栏杆上，一溜烟跑了。

“这样是不是显得不太好？”炎凌想着。不远处的内三家包围着的祭礼广场上空，悠扬的钟声响了起来，打断了炎凌的思考。

“不管了。”炎凌又跑了起来。

“地字内家，炎心柯。”炎分雪说，“轮到你了。”

一个少年应声而起，“家主。”炎心柯走到祭礼台前，脚下一使劲，跳上了祭礼台。他稳稳站定，周围便有一群孩子叫起来，“柯哥！柯哥！”

炎分雪皱皱眉，但还是不动声色的笑了一下，“别吵。心柯，去吧。”

“是。”

“你怎样看天？”炎焜站起来，沉声问道。

“天者我命，当生死与之。”炎心柯回答。

台上很热闹，台下炎伏云无所事事，太无聊了。本来打算带些零食的，结果被炎焜一句“这种场合不要吃东西”就给打回去了。

“小凌子！”无所事事的炎伏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高兴的跑过来拉住了炎凌，“怎么现在才来？”

炎凌挠了挠头，“有点事。”

“好了好了，反正现在才进行到地字内家，震字外家还有好一会呢，今年的顺序还是与往常一样，由内家到外家。”炎伏云摆了摆手，“先看看吧。”

炎凌点了点头，被炎伏云拽着坐了下来。

“这小子就是那个震字外家的炎凌？”

“长得也太弱的了吧？”

“大小姐拣他回来干什么？”

“听说是调教来的。”

“听说有些傲气啊。”

“狗仗人势罢了。”

炎凌坐着有些不安。“不要管他们，他们打不过我，打不过我的我都能叫他们服气。”炎伏云小声说，“等会给你示范一下。”

“不要吧云姐姐。”炎凌悄悄说，“反正我不认识他们。”

炎伏云想了想，“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今天就暂且放他们一马。”

“现在伸出你的右手，高举圣祭血！吟唱出你对天的敬意。”炎分雪从太师椅中站了起来，神情肃穆。

炎心柯将手中的乘装祭血的银杯举过头顶，“以我炎心柯之名，于此祭天。愿天降圣华在这地，我将以我的身，我的心，并着我的魂，侍奉天之神，为其在人间之剑，天下的火必为您所掌控，请您赐下火的眼，助您的仆人，将您的光辉洒遍人世。”

炎心柯说完，将那银杯缓缓倾斜，暗红色的液体盘踞在杯口，像伸直的细蛇般直直滑下，点在炎心柯的眉间。

炎心柯的身体缓缓浮空，散发出淡淡的红光，祭血浇下的地方，一点红光分外明亮，很快的，覆盖在炎心柯身上的红光全部被那眉间一点血吸收。红光越来越亮，最后变成了一条细长的线，在他的额头上烙印下一个红色的瞳孔的印记。他的衣袍浮沉不定，几乎能够看见的气流在炎心柯身旁流动。

像是一条河，而他像是水流中的礁石。

一道红色的光柱从炎心柯眉间的印记中直射而出，冲向苍穹。瞬间那光柱崩溃，化为无数光点飘散在空中。炎心柯轻轻落地，一脸傲气，眉间的红色印记简直夺目。

这就是……魂瞳！

“骚包一个。”炎伏云悄悄说，回头瞥了炎凌一眼，“别着急，你也能做到。”

炎凌犹豫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地字内家炎心柯，魂瞳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