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意思我们怎能知道？”炎啸说，“虽说事在人为，但最终都要归于天命。命里有时终须有。”

“那啸叔你觉得小凌子有希望吗？”炎伏云问。

炎啸沉默了一会，“说实话我真的不太看好他，毕竟他的出身不太好。”

“这样啊。”炎伏云嘴唇动了动，没再说什么。

“今年我打算让歧双和佳奈去。”炎啸又说，“可要是算上炎凌的话，祭血会不够。”

“不能让雪姑姑通融一下吗？”

“她？通融？你分雪姑姑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让她通融，还不如盼着铁树开花更现实一点。”

“可是……没有祭血怎么开魂瞳？”炎伏云说。

炎啸耸了耸肩，“我不知道。我想把歧双的祭血给炎凌，但这会耽误歧双一年。歧双平时很努力，我不忍心这样做。至于佳奈，我真的不想再让这孩子等一年了。”

“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炎伏云问。

“有倒是有。”炎啸沉吟，“可就是有危险。”

“什么方法？”

“献祭，简单来说就是用自己的血来代替祭血以开启魂瞳。”

“那不是自残吗？”炎伏云回过神来，叫了一声。

“嘘，小声点。根据古籍记载，祭血从一开始就是用自己的血，后来发现用兽血也有相同的功效，于是就将兽血制成了祭血。”

“那有什么不同吗？”炎伏云问。

“用自己的血的话，成功率几乎是注定的。但对于你”，炎啸说，“你的天赋太绝代了。”

小屋后的树林间响了一下。

“谁？”炎啸突然转身，却没发现人。

他想了想，恍然大悟。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走吧，这小子还需要休息。”

“歧双，你怎么了？你脸色可不太好。”

“没……没什么。”孩子脸色有点白，自顾自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妇人看着孩子的背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用自己的血吗？”孩子缩在床的角落里，抱紧了被子，两滴晶莹从他的两颊轻轻滑下，打在他手上。

像是怜悯的抚摸。

炎凌并没有昏过去，刚才也是在装，所以他听得清清楚楚。

炎啸和炎伏云将他放在床上后就出去了。

炎歧双、炎佳奈，震字外家最有希望成功开启魂瞳的两个人。两个人都很优秀，如果不是自己，今年的祭天赐瞳本来就应该是他们，他们毫无疑问的会成为受人尊敬的修炼者，然后按照炎家为他们规划好的路线走下去，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们中的一个还会成为震字外家的家主……

可是这和自己有什么和关系呢？你算什么？就凭你是天字内家的大小姐捡回来的？还是凭有一个叫你哥哥的家主的女儿？其实你什么都没有的。原本那祭血就不是你的，你没有资格得到它。

都没有人能够相信自己了啊……你活着还真是悲哀。

“哥哥……”耳边传来轻轻地呼唤声。

又是那个小丫头吗？炎凌想着，眼睛睁开一条缝，向床边瞄了一眼。

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没人？

炎凌慢慢转身，看了一圈，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炎凌一翻身坐了起来，像是……见鬼了。

“谁……你他妈的给我出来！”炎凌开始紧张起来，声音有点发颤。

“哥哥……你这么害怕……我吗？”那个声音又轻轻地响起来。

哥哥？谁？怎么碰见谁都叫我哥哥？“能不叫我哥哥吗？”炎凌嘀咕。

“如果哥哥都不是我哥哥了，那我活着就没有意义了。”

“等等，你是谁？”

那个声音明显顿了一下，“你忘了吗，哥哥？”

“我们……有见过吗？”

像是身体被突然掏空了似的，炎凌猛地一挺，呼吸停滞，像是被谁突然掐住了脖子。片刻后又大口大口的喘气，额头上虚汗直冒，仿佛刚从汤锅里捞出来一样。肚子一痛，像是被谁打了一拳，炎凌喉咙里一股甜腥味泛起，腹中一阵翻滚，他赶紧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吐出来。

“你都忘了我，我凭什么要告诉你？”那个声音淡淡的说，又慢慢的消失。

炎凌四肢张开摆成一个大字，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一丝血迹从他的嘴角留下来，“莫名其妙。”

“家主。”炎啸敲了敲门，妇人开门看了一眼，极为恭敬地把炎啸请进屋里。

“歧双在吗？”炎啸问。

“歧双刚回来，现在应该在他房间里吧。”妇人说。

“嗯，我知道了。”炎啸转身向屋内走去。

“歧双。”炎啸说。

“家主吗？”门里传来一声闷声，“请进吧，门没锁。”

“你都听见了？”炎啸推门而入，坐在一把椅子上，看着炎歧双。

炎歧双点了点头。

“你知道，偷听家主说话是违反家规的。”炎啸说。

炎歧双又点了点头。

“但我不打算追究。”炎啸缓缓说。

“因为我本来是震字外家被选中的两个人之一吗？”炎歧双抬起头问，眼睛里好像丢掉了什么。

“不止如此，这是一个机会。”炎啸说。

“所以我就要白白等一年吗？家主，请容许我说一句话，这不公平。”

炎啸语塞，他不知道该用什么东西来补偿孩子，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来安慰这孩子，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孩子。

炎啸终于是咳嗽了一下，“既然你知道了，那就接受吧。”他觉得这话是那么苍白，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

“这样不公平……”炎歧双嗫嚅着。

“孩子，炎伏云希望这样做，你应该知道她的意思代表着什么。另外不要忘了每年的祭天赐瞳上会发生的事情。我需要你在这一年里学会些什么。”

“可是这样做对我们震字外家有什么好处呢？”

“没有好处。”炎啸面无表情，“可是我们别无他法。”

炎歧双愣了许久，终于茫然失措的点了点头。他并不是不舍得，也不是伤心。只是不是道为什么，眼眶里突然湿润了起来。他想擦干净，但他做不到。

“那就这样吧，我走了。”炎啸站了起来，要出门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你佳奈姐去年也是这样。”

炎歧双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家主慢走。”

“很难过吗？”妇人端着熬好的汤放在桌子上，问。

“嗯。”炎啸点了点头。

“你难过能怎么样呢？”妇人说。

“心，我觉得对不起我。”炎啸看着妇人。

叫心的妇人走到炎啸面前，将手搭在炎啸的肩膀上，“没有什么对不起的，这又不是你的错。现在再说什么也晚啦，木已成舟。而且这对歧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看佳奈不是照样优秀吗？”

“我只是……不想再用去年面对佳奈的表情面对歧双了。”

“时间带来的不只是伤痛吧？”妇人说，“沉淀下来的才是真正的强者。如果歧双不能像佳奈一样等一年，那也就无所谓成为家主了。”

炎啸把手放在妇人的手上，看着妇人勉强笑了笑，“我知道了。”

“那就先吃饭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炎啸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未曦呢？”

“未曦刚才就已经吃过了，已经跑出去玩了。”妇人说，“对了，炎凌你拿他怎么办？未曦老是叫‘哥哥’‘哥哥’的，我们放着这样真的好吗？要不就将那孩子也收下，免得将来有人说未曦的闲话，要不就好好教教未曦。”

“这个再让我想想。”炎啸吃了一大口饭，嘴里嘟囔着。

他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这批货怎么样？”

“成色还不错。只是，没有什么纯的吗？”

“老爷，现在哪还有什么纯的？能找到这种成色的红货就不错了，炎洛山已经没什么好的红货了。”

“这样啊。”男人若有所思，“启善，依你之见，我是该买下这批货呢还是从天火城再进一批呢？”

启善身体微微向前倾斜，“我觉得大人应该先买一部分补充一下库存，再想办法从天火城弄一批。毕竟天火城路远，沿途舟车劳顿，一个来回时间有些长，再者这批货也的确不错。”

“好。”男人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我要一半的货。程先生，请随启善去账房结一下帐。”

“好的好的。”程先生点头致意。

“合作愉快。”男人拱了拱手，“先生慢走。”

程先生示意了一下，跟着启善走了出去，不一会启善就回来了。

“启善，你觉得他能行吗？”男人问。

“程先生人还是可以信任的。这么多年来他卖的红货都没什么问题。”启善说。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男人说。

“启善不知。”

“程先生同时与炎家、崔家和我们做着生意，炎家贵为炎火城主家，自然有些威望。”男人嘬了口茶，不再说什么。

“大人是说程先生还藏了一批货给炎家？”启善问。

“不知道。”男人说，“好了，这个问题先放一放，反正迟早会查出来。对了，我们的小子姑娘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

“今年”，男人看着窗外，“看你炎家还如何得意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