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明媒正娶
沈北御抽出了暗藏于床间的软剑,一剑劈了柔软的白绫,那抹朱红色暗影掉落于冰凉酷寒的怀抱中,凤冠簪钗尽数散落,原本慑人魂魄的面庞此时灰白不复红润。
沈北御神色晦暗不明,稍掐了牟晨芊人中,怀中尚余残温的软骨轻咳两声,继而转醒。
她没有像别的痴情女儿殉死未果般撕喊着为什么要救我,她只是躺在沈北御怀里静静流泪,好像时间百事与她毫不相干,她的眼里心上,只有一个宇文懿。
红烛燃尽,寒窗送白,你又在哪里?
牟晨芊悲从中来,这本是一场凄美的戏,为什么最终入戏最深的却是她?
宇文懿,我为什么不能好好爱你?
额间浓愁依旧,眼里悲戚无比,这让冷酷无情的沈北御着实心软了两分。
然而他这即将过门的妻子相思人却不是他,纵使再心软,沈北御也不会给牟晨芊什么好脸色看的。
毕竟红杏出墙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北御眸子阴沉几分,厉声说道:“如今他已驾鹤西去,无力回天,这本是他与你缘分已尽,你哭有何用?有何用?”
凭什么宇文懿能拥有的他不能拥有?
凭什么宇文懿爱的人他不能爱上?
然而瞧着牟晨芊此般伤心欲绝,到底是自己的妻子,沈北御无奈的笑了笑,“如今你正悲在心上,圆房一事我也不勉强你,等你哪日想开了再说罢。”
他搁下怀中的牟晨芊,出门打发了在门前端着合欢酒等待合卺的婆娘,他看着悬于空中的姣姣明月,忽觉自己何其悲哀?
今日不仅是沈北御的大婚之日,也是他的弱冠礼,他二十岁生辰。他被封为齐王,乃为众王之首。
可是他野心勃勃,偏偏看上了那九重天子才能坐上的宝座,一身才华无处施展,只能在大漠戈壁骑马纵横。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期望自己有一个小家,他的妻子很贴心,他的儿子很聪颖,这就很好了。
她真的对自己没有一点点心动吗?
沈北御凝望凉月,身形未动,半宿而过,他落了一身的霜,将这位冷酷将军更是镀上一圈寒霜。
那样冰冷如水的眼眸,那样清冷绝尘的少年。
翌日,牟晨芊沉沉醒来。她已尽释怀了,宇文懿已死,她就算伤心也无力回天了。
牟晨芊唤来兰香替她更衣梳洗,泼墨的头发第一次梳了飞仙髻,穿上比在将军府还要华美精致的衣裳,皓腕着了一只镯子,淡淡敷粉,她已经可以画上美丽的妆容了。
她不再是将军府下聪颖过人的二小姐,而是齐王殿中心怀城府的王妃。
丹香敲了两下门,“王妃,南侧妃求见。”
南侧妃?哦,就是与她一同嫁入王府的南国公主南芸。
说来也好笑,那南国公主尊贵处优,虽说曾在羽朝做过质子,但好歹也是南国不多见的美人,最后竟甘愿在齐王府做个妾。
而那侍郎之女郭绪姗的家室不知比她低多少倍,地位却只比她低上一分,仆人还要尊称一声郭夫人。
郭绪姗的妹妹郭绪妤也是做了充仪,虽地位比她姐姐低上几层,但姐妹同心应不会发生什么冲突。
南芸穿着一袭藕色罗裙,手里拿着一方丝帕,仪态大方,步姿袅袅,微欠身颔首,恭敬说道:“妾给王妃请安。”
身为公主,她丝毫没有不适应,面颊挂着微笑,一切都合乎常理。
牟晨芊有些惊讶,很快调整好情态,亦是彬彬有礼地回道:“南侧妃起来便是。兰香,赐座上茶。”
待南芸坐稳后,牟晨芊端起玉盏,轻抿半口,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关键性的话。
“郭夫人与郭充仪怎的没来?”
妾入家户,每日都要与正妻请安。而今已到请安的时间,却不见郭氏两位,着实是不懂事且不给情面了些。
南芸也是聪明人,一转眼便是七八个玲珑心窍,自然知晓这话其中意思。无非是下马威罢了,既然不尊重正妃,那么欺负你也是有理的。
“许是还没起罢。像郭氏两位妹妹出身寒门,不懂这些礼节也是正常的。”
牟晨芊手中的杯子倏地晃了晃,杯盏中清茶洒了出来。显然憋笑没憋住,稍微失了态。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南芸还是不改直率性格。这一句“出身寒门”,自是南芸看不上郭氏,礼部侍郎已是国家重臣,但在南芸眼里,不过一个小小的沙子罢了。
恐怕这以后便要成为郭氏的笑柄了。
牟晨芊正要回话,却听穗黄轻摇,传来几声嬉闹声。
“妹妹来晚了,还望二位姐姐恕罪。”
牟晨芊一偏头,瞧见了一身海棠红的郭绪姗和品红的郭绪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