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十里红妆
牟晨清赶忙拉住晨芊的手,金钗已然沾上了点点刺目的鲜血。
“晨芊,你怎么这般痴傻?”
她是傻,傻的不可救药。
傻到最后她还怨着他。
傻到最后她都不知道他还爱着她。
牟晨清赶忙扶晨芊坐下,又命媵人去请郎中来,给晨清处理处理伤口。
虽不严重,但莫要留下伤疤才好。明日便大婚,是万万不可出差池的。
“消息是宇文懿封的,也是丞相府的意思。”牟晨清平复心情,悉心抚慰晨芊道,“你切不可为此而伤了自己,不然也会为将军府引来横祸。”
牟晨清顿了顿,遣了周身的下人,宠溺而心疼地捋着晨芊零乱的发丝,不知何时从衣袖中掏出一个桃木的梳妆奁,慢慢放到桌上,“你要出嫁了,姐姐也没什么好送的,就知道你很早就惦记着姐姐这个木奁了……”
说罢,缓缓打开,从中取出一把木梳,“以后要见面就更难了吧,让我代娘亲为你梳梳头吧……”
说着,轻轻撩起一缕青丝,泼墨般的万千长发便尽数散开。牟晨清的眼眶又红了,用几近抽噎的语气一字一字念到: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只留一旁不语的牟晨芊神志模糊,她不敢相信,也难以相信。
她的执念,她的爱,仅在一夕之间殒灭了,于她的一怨一恨中。
这样近,他却这样远。
牟晨芊,他把余生都给了你……
随着一夜大雨的洗礼,直至天色渐亮,将军府便开始热闹起来。
另一边牟晨芊颓然坐在镜前,眼神空洞,任由一旁的兰香为自己打扮。偶尔几次丹香跑过来叩问一二,晨芊也只是似有似无的点点头,又或是沉默着。
不知何时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将军府,浩浩荡荡,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牟承立心疼女儿,只嫁妆就装了近十车。
牟夫人已然泣不成声,只言片语,惟愿女儿能与子琴瑟和谐,自此告别深闺,也算委实得到了幸福。
可她的幸福明明是他,如今却沧海横绝,各成彼岸。
“晨芊!”
“哥哥……”牟晨芊临上花轿,便听得身后一声熟悉的呼唤。
牟辰修利落下马,两步如风赶到晨芊面前,“妹妹出嫁,哥哥怎有不来的道理?”
牟晨芊是他最宠爱的妹妹,如今又嫁入王府,就算他不请命回都,沈北御也是会将他揪来的。
还好他听得消息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总算没错过。
牟辰修背朝牟晨芊蹲下,“来,哥哥背你上轿。”
牟晨芊迟钝的应了一声,扶住牟辰修的脊背,那样熟悉……幼时哥哥带她玩,帮她取风筝,都是背着她的。
如今却是送嫁。
牟晨芊坐上花轿,淡然看着轿门紧紧闭上,随着一声“升轿”,向王府方向驶去。
“这是那户官家娶亲?架势竟这么盛大。”路旁一个买菜的老妪看着花轿问道。
“嘘……”买菜小伙赶忙噤声,“您可别乱说,这轿里坐的是未来的王妃,可不是什么……官宦人家的新娘子。”边说着,边四下张望。
“听说这新娘子是将军府的二小姐!”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这二小姐可是咱羽朝第一大才女!啧啧,天赐良缘,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街上皆是看热闹的人,竟也不逊将军府那般热闹。
这下只等到了王府,几下拐进一个巷子,才突然安静下来。
说是巷子,却宽敞如街道。
花轿缓缓落下,锣鼓唢呐声也停下。
喜娘笑脸将轿上一袭大红牡丹金丝凤凰嫁裳的人儿扶下轿,扶进王府。
受女方家中之命,将新娘托付给那身高八尺,面若敷粉,唇若涂丹的俊男儿,自此携手,白头到老。
沈北御接过牟晨芊的玉手,紧紧握着,便开始行拜堂大礼。
“一拜天地,二拜祖先,三拜高堂,夫妻交拜……”
牟晨芊只是跟着做,显得有些麻木。沈北御看出端倪,他不说只是紧紧握着牟晨芊的手。
“丹香,扶晨芊先去屋里休息。”
沈北御还是放心不下,唤来阿栾,耳语几句,便去宴宾。
谁料王府大喜之日,宴宾如此重要的事,虽筹备妥当,却草草结束了。
宾客也毫不在意,只戏谑王爷贪恋美人,想是早些洞房花烛夜……
沈北御勾唇敷衍应了宾客的戏谑,叫阿栾好生招待,转身朝洞房走去,仅是一瞬,他冷酷面庞上又恢复了拒人千里的冷漠。
他打开房门。
他看见了悬于三尺白绫间大红如血的牟晨芊。
沈北御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