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怡

“不认识我了？卢俞青”

“是，朴嵩吗？”俞青的眼里透着惊讶，不敢确认眼前这个人就是朴嵩，判若两人的穿衣风格和一张脸。

“哈哈，是啊，认不出来了？曾怡”他把头转向我，看着我，我咽了咽口水，看着俞青。

往事像一锅浓稠的苦汤汁，打翻在心底，看着眼前这张新鲜的脸，俞青想起了许多过去的事儿，正当我以为他要说些什么重逢之后感人的话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好堵上耳朵了，我讨厌这种重逢的桥段，矫情而索然无味。

“你整容了？”这是俞青确认朴嵩身份后说的第一句话。

“哈哈哈，去你的吧”他笑着坐在俞青身旁，把饺子放下，又起身给我们端了两碗饺子汤。

“诶，你小子怎么在这儿啊？”俞青喝了口汤，咂了咂舌头，显然有点烫。

“我啊？你猜啊”朴嵩吃了一个饺子，含糊不清的说着。

“我上哪猜去？赶紧说，从高中就没个正经，现在还这样啊？”

“我在这附近驻唱的，某个酒吧”他低头在小碗儿里倒了点醋，抿了抿嘴唇。

“怪不得这个造型，我和曾怡都没认出来啊”

“我变化很大吗？”

“当然大啊，一等，我这才看了一会儿，我都忘了你高中什么样儿了”我抢在俞青之前说道。

“兼职吗在这里？周末过来工作？”俞青又问道，显然他对朴嵩所经历的事情很感兴趣。

“不是，我当时没考上大学，天天在家三顿饭像是讨来的一样，还不如早点出来找个工作做，也能减轻点家庭负担”

“可以啊，我从高中就看出来，你是唱歌的料，忘了你我还有申屠，还想一起组乐队来着”俞青说起高中的事情，笑了起来。

我能看出朴嵩在听到申屠名字的时候，脸色稍微一沉，然后又转于平淡，我心里一阵不寒而栗，我不知道他们中间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我们都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样子了。

生活像一把锋利的锉刀，在我们身上重重叠叠的刻画着棱角，让我们有些地方圆滑，有些地方尖锐得伤人。

“哪能忘啊，记得当时在商业街后街的一个酒吧里，聊了一下午，申屠脑子一热，找了他一个哥们儿，你弹吉他，申屠打鼓，我唱歌，就咱仨人儿，对吧”

“对对对，只不过后来，就准备高考，我再也没碰琴，当时老柴抓的多严，你也不是不知道吧？”俞青说着，略有深意的看了朴嵩一眼，转瞬即逝。

“呵，是啊”朴嵩的回应略显冷淡。

刚才还热热烈烈的谈话，眨眼间就冷清了下来，我都搞不懂男生的心里都在想什么，一阵晴一阵雨的。

“咱们吃饺子吧，都凉了，光听你俩说去了”我及时的站了出来，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

“嗯”

“嗯”

他俩异口同声的回应道，然后就开始动筷子，空气里又多了份窒息感。

那顿饭，我们偶尔聊聊天儿，然后在这样的气氛下，度过了半个小时，朴嵩说要请我们去媚坐坐，说白天人少，和咖啡厅差不多。

“走吧，我请你们喝杯东西，酒水畅饮，歌声免费”

朴嵩的嬉皮笑脸让我一阵恍惚，这才是我印象里的朴嵩，高中的朴嵩，那个眼里没有悲伤和忧郁的朴嵩。

他的邀请我其实挺心动的，我也想看看没有那群扭动的妖孽，没有被重金属电子乐充斥的媚，在白天什么模样。

“不了，我和曾怡还有事儿”俞青却回绝了，我倒是也没有多少不舍，因为他替我做了决定，心里有一种淡淡的失望感在作祟。

“那好吧，改天一定来，听我唱歌，过来弹弹吉他也好，看看我的乐队”

“嗯，一定，等着电话联系吧”俞青挥了挥手，然后拍了一下朴嵩的肩膀。

朴嵩握拳和俞青碰了一下，嘴角都是玩味的笑容，率真又有点妖冶，又让我觉得不真实起来。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和我们说。

“刚才那个饺子馆是我一个姐姐开的，觉得好吃你们以后常去，我让她给你们算便宜点啊”

说完他就转头走了，举起右手在头顶挥了两下。

“朴嵩变化好大啊”他走后，我对着俞青感慨着。

“有的地方变了，有的没变吧”他说这话时，轻轻眯眼然后挑了下眉毛。

“啊？什么意思啊”我一脸懵懂的问道，被他们搞的有些迷糊。

“好奇害死猫，赶紧回去学习去！”他不正经的时候，往往让人又爱又恨，我只想把他踹到马路牙子上。

“我不！我不想看书了”

“快走快走”

“咯咯咯，我不我不，咯咯咯”

他拉着我的手，拽着我往学校那边走去，我笑的像只要下蛋的母鸡，引来路边坐在花坛台子上的人一阵侧目。

秋天的午后，一茬一茬的落叶，飘荡在清寂的空气里，然后坠下。

随后而来的秋风像扫地僧一样卷集着十月尾声里的记忆，带着着它们向远处飘去。

安静随和的，狰狞怪诞的，应有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