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然抬眸，一袭浅白身影映入眼帘，墨丝如瀑，隐隐有微光自身后倾散流淌至分寸发梢。眼角弧度温柔上扬，水墨分明的瞳孔仿若映着镜湖秋月，碧水白莲。

唇角勾起一抹疏离的温和，眸中不带一丝波澜，简洁常见的素白布衫穿在眼前这人的身上，无凭的就让人放下心防。

因为淡然到无欲无求，平静成一片死水，不想要，那还抢什么，争什么?

“不……”喃喃出口的声音轻浅到瞬间四散，茫然处于扩散状态的瞳孔对上那双如霜似雪的眸子时一个激灵，骤然聚拢。

“没，没事。”猛的低下头后顿时便觉得气氛尴尬，余光微扫发觉那温雅若清风明月般的人神色依旧，一时间也不敢再对上那双眼睛。

闫羽然不语，却见眼前的少女微扬着下巴一双眸子却竭力的向下瞅，只觉得不知怎么就想笑了。

巴掌大的小脸，大家闺秀通用的笑容，微微颤抖的睫毛，她紧张?是有多久没有见过外人。

外人……斗篷里交握的双手不露声色的轻轻收紧，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你来寻人……”一字一句的咬着，完全是肯定的口吻。

“我?”商青弦一愣，这，算是么，可是她其实没料到这里居然会见到那个人，虽然她认识苏渐，可是商青弦不认得，尹卿更不该认得，去过潇蓼阁的人……是薛芷。

“我……”然而她更明白，薛芷已经死了，可是苏渐……突然想到什么，骤然间紧张起来。

苏渐，他，他记得……怎么办？

“姑娘，姑娘……”久久得不到回应的闫羽然心中疑窦渐深，却仍保持着基本的礼貌。

商青弦什么都听不见，只觉得后背冷汗直冒，她突然间自己身份暴露，反正殊大哥本来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只是……那个人，能容得下接触过自己过往的人么，或者有了破绽的棋子还有布局的意义么……

她突然就想咬那殊大神医一口，都怪他跑的那么快，这账要怎么算。

突然间，她想见殊青予，立刻，马上，现在她就想。

走廊尽头的一处房间，青衣男子静静的站在门口，投向门柱的目光里风起云涌，阴沉眸色再不似路上的平和通透，那里刻着最后一朵四瓣兰。骤然停了的脚步再也没迈出去，因为闫玺离开前传音入密说的那一句，“苏公子他……不太好。”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因为这四瓣兰的印迹当今天下也只有一个人还敢用。可是如今，他不敢见她，也不敢去见自己信誓旦旦说会照顾好的兄弟。

不太好，想起他那一双腿，只觉得心头堵了什么似的喘不过气来。

眉眼间尽是自嘲，这次自己要怎么和泠姨说，殊青予该自责懊悔，而穆宇……便该死。

正墙上题着“曲馥兰芳”四个大字的洁白卷轴下方，一个烟色长衫的男子如往昔般安静的朝着专门打造的后窗坐着，神仙般朗逸眉目此时却尽数被洁白的纱布覆着。

自从眼睛看不见了，耳朵愈发灵敏，几乎是门口的人刚一靠近他便发觉了。

“越来越张狂了，连脚步声也不知道收敛着。”苍白的唇微微勾起往日的弧度，丰神依旧，只是如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笑里有几分无力。“怎么，不进来?”

他不想他愧，他们是兄弟呐……不知想起了什么画面，笑意愈深，连面色都红润了起来。

这个人啊，就该永远厚颜无耻，懒到没边，还有那刻在骨头里的邪气嚣张，没有什么能比愧疚更能毁灭一个人，所以啊这就是那些人的目的么？

不过……如此罢了。

可惜了，他们看低了穆宇，也看错了苏渐。

“三年了，我又欠了你三年药钱，就拿你一直惦记着的那株四叶芙蓉抵吧，不过你欠我的……本公子眼睛不好，记得登基大典给我找个好位置。这账，咱们就算请了。”

泠泠的声响就像石头轻轻的投入心湖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眼睛，什么眼睛?

门唰的被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