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云影，湖面碧觳舟棹，水纹潋滟。岸畔是十里长街，行人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我乘着徐家的画舫，在烟波袅袅的湖面上缓缓行着。今日是皇后寿辰，皇宫里举办了宴会为皇后贺寿。

在靖朝，未出阁的女子出席盛大的宴会必须乘坐画舫。虽说现在已经极少有人遵守这些，但徐家好歹是百年世家，这些传统的习俗是决不可忽视的。

我平日里极少不参加宫里的宴会，坐这画舫的机会倒是少得可怜。

一路看过岸边来来往往的百姓，天色便悠悠转暗，皇宫宫门近在眼前。

皇宫里灯火辉煌堪比万家，那刺目的光辉令我略有些不适。这种浓艳色彩，在我心中还比不得入夜时案前点的那盏青灯。

护城河隐没在高高的皇宫墙头，觅儿搀着我下了船。

“徐锦卿？”

抬眼一看，似乎是那队侍卫中的头目。我想了想，似乎从未见过他，他如此平淡地直呼其名，我不由有些疑惑。

“徐小姐的名，整个京都谁人不知呢？”那侍卫似乎也察觉自己的鲁莽，笑笑道，“我是楚将军手下的兵。”

我并不在意地点点头，便由他领着进了宫。穿过精美绝伦的画廊，便是三大宫殿中的朝凤宫，是专门举办宴会的宫殿。

此时帝后二人尚未到场，此中的大都是三公九卿和一些家属女眷，扎堆寒暄着。

我素来不擅与人攀谈，寻了个角落坐下。一转眼，却是看见了我的长姐。

长姐已出阁三年，与户部侍郎倒也说得上是琴瑟和谐，举案齐眉。她已为人母，眉眼间比出阁前又多了几分温婉的味道。

“小妹今日怎么来参加宫宴了？”长姐徐锦惠笑着牵过我的手，拂过我的发。母亲早年过世，幸而兄长姐姐们都对我极好。

“……”我正苦恼着怎么回答，便听见一个尖利的声音喊道：“皇上、皇后驾到——”

嘈杂的大殿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站成两行，低下头迎接皇上。

因着宫宴的特殊规矩，众人也没有行什么大礼，只是恭敬地出声道：“恭迎皇上、皇后。”

眼下划过一片明黄色的衣袍和一堆色泽不同的衣裳。帝后和众皇子都到了，宴会也该开始了。

长姐便拉着我坐到了她的身侧。见众卿落座，皇帝便开了御口，“开宴。”

我抬头往前望去，帝后坐在正中。离他们位置最近的，却是一个蒙着面纱，红衣似血的年轻女人。

我自然是认识的，她是靖朝大祭司红衣水镜。她的身份成迷，容貌也不曾有人得见，在宫内极少见到她的踪迹。

左右往下分别是几位皇子，面上看去和和乐乐的兄弟，底下如何我便不曾得知了。

当今太子是二皇子，为皇后所出，为人除了心狠手辣外手段不错。而夺位的焦点在于大皇子和九皇子。

大皇子是长子，是皇贵妃所出，与嫡长子只差一线。况且文武双全，德行兼备，深得民心。

而九皇子是皇帝最疼爱的幼子，同为皇后所出，看上去笑盈盈的，十分深藏不露。

这些关系到徐家日后的地位，我自然有所了解。还未待我一一看过，忽地感受到一抹熟悉的视线。

苏辰。

他穿着在朝的官服，深紫领口，模样俊雅。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他身着朝服的样子。

场上歌舞不断，领舞的是大祭司水镜。她依旧红衣，面纱未取，妖娆妩媚至极。

而我只顾着在纷纷扰扰中怔忪地和苏辰遥遥相望，舍不得挪开我的视线。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毫无遮掩地看着你了。苏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