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俞选侍结伴去终元殿为先皇守灵的路上，姜宛原先从没有觉得御花园的路那么黑，那么长。一路上经过了韦德妃的锦乐宫，看见韦德妃吊死在内堂的横梁之上。

来往的宫人都说:“韦德妃腹中还有两个月的龙胎，因为韦德妃感念先皇对她的恩德，便随先皇去了。”

一时间人人都在说韦德妃的好话，太后对她也是颇为赞许，赐她按皇贵妃仪制下葬，谥号“安德”，葬在离先皇东陵的不远处。

太后没有下旨让韦德妃殉葬，而是大大方方的在东陵的不远处重修一座陵墓——安德皇贵妃墓。

太后的用意，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姜宛与俞选侍进入了终元殿，里面一阵或真或假的女人抽噎声，听的令人心烦。

太后已经回宁寿宫去了，太子刚要祭拜，来人却说前朝众大臣有要事相商，匆匆忙忙赶回去了。现在来祭奠的，无疑就是一些即将要出宫修行的先皇嫔妃们和各位皇子的正妃侧妃。

太子妃孙氏身为未来的国母，自然是在最前面祭拜的，孙氏长得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中规中矩的，让人看着不那么心烦就是了，就像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她一身灰白色的窠丝昙花宫装，一支雕花白玉簪斜插在脑后，未施半点粉黛，倒比她平时的浓妆艳抹好看数倍。

看她眼下的乌青，就知道她守在这里多时了，姜宛忙去扶她起来，恭敬道:“太子妃劳累了，快去后殿歇息吧，这儿有妾身替您顶着。”

太子妃孙氏勉强一笑，可见她已实在累的不行，道:“那本宫就去了，姜侧妃不要太劳累才好。”一边唤着贴身宫女碧霄扶她进后殿。

姜宛跪在孙氏的软垫上，朝着面前的漆金乌木棺拜了三拜，又上了三柱香。俞选侍就跪在姜宛身旁，也拜了三拜。

“这些女人哭哭啼啼的，鬼知道她们是哭先皇还是哭自己。”

俞选侍轻声鄙夷道。

“咱们是东宫的人，先皇驾崩最大的受益者是我们，我们自然不用哭。只是对她们来说，永远的失去了宫内锦衣玉食的生活，去那个清寂无聊的长安寺过一辈子。

她们有的连先皇的面都没见过，正是二八年华，却让她们守寡，谁乐意呢？哭哭也好，哭哭这心也就死了。可不是人人都是武媚娘，这唐太宗死了就攀上唐高宗了，还能从甘露寺里回来。”

姜宛看着灵位上先皇的谥号:北宁大行文宗皇帝闵烨。缓缓说道。

俞选侍思索了一回儿，总算明白了姜宛话中的含义，随即露出一笑，道:“怪不得太子宠爱妹妹，这聪明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啊！”

“我就算再聪明，也没有姐姐一半的福气，这有了瑞瑶，姐姐再也不用像在东宫时那般小心谨慎，怕人陷害了。”

姜宛羡慕的看着俞选侍，俞选侍听后，怕是想起了在襁褓中熟睡的瑞瑶，露出慈母般的笑容。

俞选侍情不自禁道:“是啊，瑞瑶虽是个女儿，可我更希望她是个女儿，是个女儿就不用怕遭人陷害，就可以平安长大了。我后半生，只需要守着瑞瑶一个人就好。”

“不过妹妹也不要羡慕旁人，你年轻，太子又宠爱你，迟早会有个孩子的。到时候，姐姐和瑞瑶的未来，就托付给妹妹你了。”

俞选侍这句话大有深意，姜宛只是摸着自己的小腹笑了笑，心里想着，会有那么一天么？自己也可以成为太后，让瑞瑶以长公主的身份风风光光的出嫁？

“我见妹妹也是真心疼爱瑞瑶，不如择个吉日，让瑞瑶拜妹妹为义母如何？”

俞选侍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姜宛肯定不凡，说不定还能取孙氏而代之，到时候瑞瑶是她的义女，姜宛必定会为瑞瑶搏个好婚事。

姜宛怎会不明白俞选侍的意思，但是她是真心喜欢瑞瑶这孩子。

当日俞选侍因在晚膳中被人下了药，提前生产，而生产的时候孩子又是横位，生不出来。

当时先皇病重，太子在宫中侍疾，不能出宫，接生婆说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太子妃和众人皆说保孩子。

只有姜宛不信邪硬是和接生婆一起助俞选侍生产，终于大人和孩子都保住了，是姜宛首先接着孩子的，所以她对这孩子最是喜爱。

事后太子斥责了孙氏等人，而嘉赏了姜宛，对姜宛愈发宠爱了，俞选侍也是对姜宛感激不尽，姐妹相称。连太后那边也赏赐了不少东西。

姜宛笑着点头，道:“多谢姐姐了！”

“妹妹说的哪里话，当日若不是妹妹，恐怕我们母女俩都保不住！”

俞选侍一脸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