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如温和的素手柔抚柳叶，叶子微微拂动，如豆蔻少女舞动的纤细腰肢。将军府莲花池中莲花的清香扑面而来，如临仙境，却偏偏生在这烟火人间。

一名女子的纤纤玉手轻拨翡翠珠帘，倾城的面容带着一丝慵懒。她身着鹅黄衣衫，清秀桃花绣在长衫上，另有流云作伴，将少女云淡风轻的性格刻画的淋漓。珠帘发出叮当响的声音，玉手旋即隐在广袖之中。

今日是牟晨芊的十五岁生辰。

黎明自寅时便有人在院子里忙活，牟府上上下下无不紧张又激动，整个将军府最不急的怕是牟晨芊自己了。

其实没什么好急的，不过及笄礼罢了，按部就班，照本宣科便好。

前几天沈北御大破漠北蛮夷凯旋而归，沈南憬大喜，赐婚于沈北御与牟晨芊。整个羽朝传的沸沸扬扬，然当事人却没什么动静，一个满不在乎，一个漠不关心，世人也没怎么拿此事做戏。

由于上一次沈北御实乃秘密回归，就此现身于朝廷总归不好，于是后来这位英明神武的三王殿下又跑回了漠北，继续镇守。

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门外“叩叩”的敲门声打断了牟晨芊的思绪，丹香脆声说道：“二小姐，宾客快到了，夫人请小姐移步正堂。”

一阵沉默后，屋内传来一声“知道了”，丹香轻推门扉，“小姐……丹香为小姐梳洗。”

牟晨芊应允后从榻上起身，丹香双手捧着采衣，待牟晨芊换好后给她梳了双鬟髻，轻施粉黛后便出了门。

牟晨芊到正堂时笄礼尚未开始，倒是三三两两来了几人，她们见面后各自行了万福礼，其中一位侍郎之女郭绪姗歉然一笑，开口道：“原本今日家妹绪妤也应到场，不过前些日子害了风寒，到今日尚未大好，不能出席牟小姐笄礼实是不善，还望牟小姐谅解。”

牟晨芊亦是回以一笑，“无妨，郭二小姐歇着便是，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望令妹尽快病消，一月后便是郭二小姐的笄礼，届时我定会参加。”

郭绪姗温和笑着，向牟晨芊欠了欠身。

只是当时的牟晨芊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端庄大方的人在几年后差点将自己置于死地。

及笄礼开始，所有到场的女眷端坐着。

牟晨芊换下采衣成襦裙，复又是曲裾深衣，最后是大袖礼服。

见证晨芊由采衣到襦裙再到曲裾的人们，也见证了一位佳人的成长。

当牟晨芊最后从屏后走出来时，身着朱红色大袖礼衣，青丝挽成髻，簪上一支木簪。杏眸含水，蛾眉欲颦，朱唇轻抿，一位清冷佳人傲然出现在人们面前。她卓然立在人群中，唇角勾起，仿佛世间一切都黯然失色。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复倾国，佳人再难得。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清绝如冰封之水，那是一个全新的牟晨芊。

及笄礼一直持续到傍晚，牟晨芊同牟夫人一个个送走女眷，最后便是——牟晨清。

牟晨芊看着日渐消瘦的牟晨清，心中一阵心疼。牟晨清只是怜爱地看着她，并不言语。

“姐姐……”尚未说完牟晨芊便消了音。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牟晨清愈来愈瘦。

不需要太久了，晨芊，你马上要知晓了，你马上就要面对多舛的命运了。这只是开端。

牟晨清眼角泛红，她一遍遍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一行清泪悄然而至。

牟晨芊慌了神。莫不是姐姐与宇文懿闹矛盾了？还是姐姐一年来在丞相府住的不习惯？怎的落下了泪？

不等牟晨芊发问，牟晨清便把身后的媵人叫来。“晨芊，这是姐姐的婢女兰香，先下留给你了，日后嫁入王府带着她与丹香罢。”

说罢牟晨清便上了轿，向丞相府驶去。

独留不明所意的牟晨芊与哭的肝肠寸断的牟夫人。

皇宫中一座奢华的宫殿有宫女鱼贯而出，本该热闹的宫殿却一阵寂然。

一位婢女恭敬地站在玉座旁边，等待着座上的人的话。

“哦？今天是将军府牟小姐的及笄礼？那本宫不去岂不是不给面子？”

宫女恭敬献媚地回答：“公主至尊，岂是常人能比？那将军府嫡次女的生辰不去也罢，不过区区一介草民而已。”

女子轻笑，“话到不能这么说，想来本宫儿时也在羽朝为质子，照你这么说，岂不是本宫一无是处了？”

宫女怯懦回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又是一声轻笑，女子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幽幽道：“我听闻牟晨芊要嫁给三王了？”

宫女愤恨的说：“是，也不知道牟晨芊有什么好，便要占着王妃正位，偏偏还是皇上赐婚……”

话还没说完便被女主打断：“除却正位，不是还有侧位么，你急什么？”

宫女急忙说：“公主不可！公主身世尊贵显赫，何要委曲求全做侧妃？还望公主三思！”

那女子一挑眉，“本宫千里迢迢从南国来就是要嫁给三王，如今管他什么正侧位，明霓虹宫便于皇上谈谈让他也为本宫赐个婚。”

沉默许久，又是一声叹：“牟晨芊，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