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它们对凯瑟琳做了什么，她所看到的东西绝不应该是这种类似碎片的景象，而应该是完整的场景。”斯通收回手，女孩闭着眼，脸颊边还有泪痕。

“你最好向神祈祷，”图斐瑞转头看向斯通，“祈祷这个你认为最有希望的女孩没有受到诱惑，要知道，一点诱惑对我们来说都是威胁，我们如何能保证一个与魔鬼有染的人可以始终保持对人类的忠诚？”

“说的不错，大人，”斯通扶着额，一脸苦恼。

“老师，帮我把意识分开吧，”对面的女孩忽然开口，“我能感到那个笑声的来源，只要追到它，就能证明我究竟有没有受到它们的诱惑。”

“自己自愿？”图斐瑞冷哼了一声，“你之前有试过‘意识分流’吗？”

凯瑟琳摇头：“从来没有过，大人。”

图斐瑞盯着眼前的女孩看了几秒，随即斜睨斯通，“你培养出来的人，的确与众不同，废物或许还知道自己是个废物，你的人却蠢到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图斐瑞看到女孩露出了诧异的表情，“队长，让你的老师送你四个字。”

凯瑟琳愣了几秒，她转而看着斯通，老人的脸色微红，他将每个字都发得很清晰，只是声音冷得彻骨：“不—自—量—力。”

“老师……”凯瑟琳的双手不觉地握紧，“我不明白。”

“大人，对于‘意识分流’，我没有对他们透露过多，凯瑟琳不知道它的权限并不奇怪，”斯通轻声道，“请原谅她的冒犯。”

图斐瑞覆住手杖上的眼睛，“那就现在解释，清楚一点。”

斯通抬手倒了一杯茶，“凯瑟琳，还记得我曾经所说的‘分茶的公平’吗？”

凯瑟琳点点头，小心翼翼道：“那是您在队长选拔中给我的题，三年前的早春，就在这里，我记得茶嘴对着三株新开的卡萨布兰卡，您当时还调侃过那个新买的花瓶……”

“……这种不重要的事就不用说出来了，”斯通又拿了一只空茶杯，“还记得当时这个杯子里装的是什么茶吗？”

“大诺曼岩茶，诺曼城和东方的交易中引进的小叶茶，味道分三段，舌尖略苦，舌苔遍甜，舌根留酸，又叫三段茶，”凯瑟琳迟疑了一下，“我记得您当时说它的味道和放了一个夏天的羊乳莫名的相似。”

“夏天的羊乳？斯通，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一旁的图斐瑞忽然开口，“我的礼物居然这样糟。”

斯通勉强笑了笑，“大人，我对茶并没有什么执念，但绝没有亵渎您的礼物，您当时送的那包大诺曼岩茶，除去那天队长选拔我用掉的，剩下的都用最大的红木盒装着，铺着鹅绒，还系了条红带，放在莫尔菲顶层的收藏室里，您等会可以去看看……”

“……继续吧，斯通，别浪费时间。”图斐瑞冷声道。

斯通轻咳了一声，将盛茶的杯子和空茶杯均推到凯瑟琳面前，“来，回想一下当时的最后一道题吧，凯瑟琳，两个人分一杯茶，怎样才能做到完美的公平？”

凯瑟琳挑眼看着斯通，伸出手，一手拿了一只杯子，缓缓将茶约二分之一倒入空杯中，再将两个杯子递到老人的面前， “一人分茶，一人选。”

“‘这是你当时给的答案，其实‘意识分流’的本意和这个一样，”斯通解释道，“一个分流意识，一个选。”

“抱歉老师，我不是很懂，”凯瑟琳皱了皱眉，“难道分开意识和呈现意识要两个人来做？”

“分流意识可以将一个人脑中的不同意识归类分开，这其中也包括属于自己和被强加的意识流，不过人的意识并不甘于被潜入者被动地分开，换句话说，‘意识分流’的实施者只能分类意识，却没有选出某类意识的权利……”

“那某一段意识的呈现……”凯瑟琳深吸一口气。

“由那个被意识分流的人决定，”斯通继续道，“如果我对你进行‘意识分流’，也仅仅只能分开你的自我意识和那段吸血鬼植入的意识而已，不过到底能不能选到那段吸血鬼给你的意识，并把它精确的呈现出来，是你自己选的。”

“那就把它挑出来，”凯瑟琳放下茶杯，语气坚定道，“我可以把它选出来。”

“你可以？”图斐瑞冷笑道，“你的意识会被重新洗刷分类，那些回忆和想法就像几千张，甚至几万张零碎的拼图，电光一样以每秒上百张的速度闪在你的脑子里，处在那样极度混乱的意识里，当事人几乎会丧失一切判断能力，那么，你凭什么说你可以准确地把那段记忆选出来？”

凯瑟琳一时语塞。

“所以我们对可以进行意识分流的人是有必要的要求的，资质，毅力，他的各方面都要经过测试和导师的评估，只有足够优秀的人才可能满足条件。简单说，‘意识分流’的权限就是‘导师的先言’，它永远只能被导师提出，所以，凯瑟琳，”斯通揉了揉额头，“你在我和大人面前主动提出要‘意识分流’，是对我们极大的不尊重呐！”

“我很抱歉，老师，”凯瑟琳惶恐道，“图斐瑞大人，也请原谅我的冒失，我只是想……”

“想撇干净与那些怪物的关系，情理之中，”图斐瑞挑了挑眉，“你毕竟是勇士们的核心，队长。”

“老师，您在吗？我是露易丝。”有人连敲了三下门。

“回去吧，凯瑟琳，记住不要再回想昨晚的事，一点也不能想，”斯通起身扶起了凯瑟琳，“在我们弄明白那些东西到底有没有害之前。”

凯瑟琳点点头，她捋顺额前的棕发，向斯通和图斐瑞微躬了身子，道了再见。开了门，娇小的金发少女正倚在门廓边，蓝眼里闪着隐约的笑意，“凯瑟琳，老师体罚了你么？”她吃惊地瞪着眼，“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没有，我没事，进去吧，老师在等你。”凯瑟琳轻声道，她绕过露易丝，刚迈开一步，忽然被绊倒在地，紫色的裙摆滑过她的手，露易丝悄然收起脚，正色道：“你得小心一点呐，队长。”

“知道了，你快点进去。”凯瑟琳撑起身，拍了拍袖口和膝盖，露易丝回给她一个咧嘴的笑，便反身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