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茶么，我还可以为你配上一小块栗子蛋糕。”老人伸手拿起一把短嘴铁壶，按住壶盖，俯身为草绿的小杯斟满茶水。

“蛋糕的话，最好不过了，老师。”费雪笑了笑。

斯通将茶水推到她的面前，便起身去放蛋糕的桌子旁。“老师，”费雪在他身后道，“您准备将他们安顿在哪里？”

斯通握住蛋糕刀的手停了半秒，他低声道，“垂翼之墓。”

“他们会感激您的，”费雪喝了一口茶，挑眼道，“那是勇士们梦想的归宿。”

“那五个孩子是真正的英雄呐，”斯通将小块的蛋糕挑起，装进小碟，他转身，走到小茶几旁，将蛋糕轻放在她的面前，“他们完全有资格在那里与泥土相息，永世安宁。”

费雪没有回答，她拿起小勺，尝了一口蛋糕。

“说实话，我很抱歉这个时候请你喝茶，不过，这是我刻意安排的。”斯通笑道。

“您要安排我见什么人吗？”费雪抬起眼。

“他一直想见见你。”斯通跨步走到门边，双手打开了门。

费雪听到了手杖击地的声音，清脆有力，她朝门望去，矮小的老人握着乌木的蛇头杖，步履稳健，他的面容严肃，头微微昂着，灰蓝的眼睛透着一犀锐利。她起身，微微俯身，“我猜您就是老师口里所说的首城莫尔菲总部的那位大人，很荣幸能在这里见到您。”

图斐瑞微有诧异，他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她的眉型细长，眉色深黑，绿眸上挑，带着和善礼貌的笑。

“很聪明的孩子，斯通。”他偏头道。

斯通伸出手，指向茶几旁的正坐，“先坐吧，大人。”图斐瑞点头，走到费雪的对面，坐下，轻抚着木制蛇头。

“你就是费雪么？”他盯着她道，“要知道，我一直很想见见你。”

“我？”费雪指着自己，笑了，“我本以为您会先见凯瑟琳的，我们的队长。”

“她在你之后，费雪，”斯通答道。

“哦？”她疑惑道，望向图斐瑞，“您为什么要这么急着见我？”

“只是关于那个事故，孩子，”图斐瑞直接道，“我很好奇的是，你昨晚的经历。”

费雪眸光闪了闪，她握住手，看了看斯通，又转回了目光，“经历？”

“对于老的上院，我们可以直截了当些，”图斐瑞道，“孩子，昨晚的来的并不止那些长獠牙的怪物。”

“您的意思是……”

“有更高级的东西现身了，”老人望了望手杖顶端上的独眼，继续道，“这是你们理论课上曾经说过的，原本只存在于你们的想象中的。”

费雪眯起眼，动了动唇，“人形吸血鬼。”

图斐瑞点头道：“那么我们现在应该可以问问那条酒红绸带的出处了。”费雪一愣，随即低声道，“阿修。”

“先说说昨晚的事吧，费雪。”斯通道。

“这算是审问么，老师？”费雪放下了茶杯。斯通笑了笑，“我希望你不要这么想。”

费雪沉默了一会，随即正视面前的两位老人，“我本以为你们会认识他。”

“他？”图斐瑞挑眉道，“就是你昨晚遇到的那个人么？”

“是的，我在‘奥比都之夜’的三楼遇袭受伤，他救了我，用这条绸带为我包扎，”费雪朗声道。

“你接受了来路不明的陌生人的帮助么？”斯通摸了摸脑袋，“费雪，你的小心翼翼去了哪里？”

“他认识你，老师，”费雪盯着斯通道，“这也是我放下匕首的原因，要知道，当时我的匕首离他的喉头只有半指长而已。”

斯通和图斐瑞同时愣住了。

“他说，是您邀请他来的，老师。”费雪继续道。

“优雅的恶魔，”斯通苦笑道，“真是没想到。”

“不，不是，老师，你们弄错了，”费雪忽然道，“他不是吸血鬼。”

“你说什么？”图斐瑞握紧了手杖，眼里透着探寻的光，“‘不是’是什么意思？”

“他绝不可能是吸血鬼，”费雪的语气坚决起来，“我没有闻到一丁点味道，他没有任何有关吸血鬼的气味，要知道，人形吸血鬼的味道应该比一般的怪物的更加浓烈。”

“没有气味，”斯通抚上了额头，“这不可能，人形的气味比一般的要强烈很多，我们不可能闻不出来，它们也没有能力掩盖。”

“他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或许就是。”费雪插道。

“那是个怎样的人？”图斐瑞问道。

费雪蹙眉想了想，回道：“是个男人，我印象最深的是他深红的头发，比酒红还要暗一些，灯光模糊下好似黑色。”

“他有告诉你他的名字么？”斯通问道。

费雪眨眨眼，摇了摇头。

“那条绸带你有带在身边么？”图斐瑞向前倾过身子，表情冷峻，蓝眼寒如玄冰，“把它拿给我看看。”

老人的眼神在一瞬染上了莫名的杀气，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抽出锯齿长刀，用隐忍的力道绞杀他面前的猎物。

费雪不自觉地轻颤，她移开目光，低头从怀间拿出绸带，在未抬头前将它交给了图斐瑞。

斯通盯着老人手里的那抹酒红，那的确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东西，绸带上没有花纹，没有配饰，没有任何图案，唯有一色的红。

图斐瑞挑眼又望了一眼费雪，他将绸带凑近鼻尖，闭上了眼。

无声的沉寂。

费雪抬眼，老人紧闭着眼，嘴角微微下撇，眉间的怒意隐约起伏。

突然间，他睁开眼，猛地将绸带扔到一旁，“大人，”斯通低声道，“你闻到了什么。”

图斐瑞紧紧握着手杖，反复地揉搓着木刻的独眼，“这不可能，绝不可能……”他的声调忽然上扬，“这东西半点味道都没有！”

“什么？”斯通诧异道，“哪怕是伪装，也不可能一点痕迹不留呐！”他蹲下身，拾起绸带，靠近鼻端。

“怎样，”图斐瑞冷声道，“那是条再简单不过的带子了，没有任何奇特的气味，在奥比都任何一家绸布店里都能买到。”

斯通放下绸带，点了点头，“没错，大人，这不可能是魔鬼的东西。”

图斐瑞忽然将目光转到了对面的女孩身上，那种探究的眼神让费雪的胃隐隐抽搐，她明白似的苦笑道：“大人，我并没有调换绸带，阿修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们我没有关于红色的任何东西，更何况，我也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这倒是没错，”斯通解围道，他朝费雪眨了眨眼，“回去吧，费雪，你该好好睡上一觉。”

费雪笑道：“能把绸带还给我么？”她看了图斐瑞一眼，无奈地摊手，“我只是想为我的劫后余生留个纪念。”

斯通将酒红的长带递给了她。

“谢谢您的茶点，老师，”她恭敬道，“也很荣幸能见到您，大人。”

费雪站起，走向门口，“我对你们的祝福，孩子，”图斐瑞忽然道，“路还很长。”费雪笑笑，微微鞠了一躬，开门离开了。

“大人，”斯通倾身倒了一杯茶，“您怎么想？”

“你先向我发个誓吧，斯通，”图斐瑞正色道，“你昨晚邀请的客人就只有我和蓝侬。”

斯通轻轻拍了拍心口，“以莫尔菲之眼起誓。”

“很好，”图斐瑞笑道，“那么我们就坦诚地说，那个陌生人必定是个可怕的魔鬼。”

“可是没有任何痕迹，它们的气味不可能没有，”斯通低声道，“除非……”，他的眼里忽然闪过一抹光。

图斐瑞点头道：“想到了是不是，除非是那一种可能。”

“那样的东西并不存在。”斯通淡淡道。

“只是从未亲眼见到，”图斐瑞持仗敲了敲地，“如果不存在，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斯通沉默了。

轻轻的叩门声响起，好听的女声传来，“老师，您在吗？”

斯通抬起了眼，他转而对图斐瑞道：“大人，凯瑟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