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
奥比都西郊。
小型山丘遍布,微微的坡度连绵,翠野在夜光下变为黑绿,远方原野与夜空交接,深绿与紫蓝间隐隐镶嵌着一条天际线。远处的建筑便在线上,因为距离,显得模糊,只剩下一片阴影,阴影中闪着淡淡的鹅黄色。
“从这里看,我们真的是走了很远。”小小的女孩轻声道,她盘着高高的发髻,所有头发打上了发蜡,没有一丝乱发,额头光洁,小脸紧绷,她的长裙蓬松,缝着百褶的蕾丝,女孩挺胸立在最高的小丘上,昂着头,在星光下犹如年轻的夜神。
“我们撤退得可以称之为狼狈了,”一旁的男人苦笑道,他的眼睛格外明亮,眼瞳深处清晰地倒映着满天繁星,像是一个微缩的星空,眼波流动下,带着眼中的夜空一齐浮动,乍一眺向他的眼睛会有微微的晕眩感,“这样匆忙还是第一次。”
“只是命令。”女孩淡淡道。
男人愣了半秒,眼里随即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笑,“国王一般不会干预这样的突袭,不过这次是个例外。他撤退的命令下得太突然了啊,突然得,”男人顿了顿,音调降了下来,“让我们措手不及,原先的计划都差点被打乱。”
女孩收回目光,旋即转身,灰色的长裙摆拂过身下的草,“国王总是有他的道理,你我没有理由埋怨。”
男人跟在她的身后,修长的身形被月光拉长,“可惜的是,那两位小姐都是那么的可爱。”
莫尔菲。
费雪含着腰缓步穿过走廊,阿修跟在她的身后。
“我到了,”她停在尽头的门前,回头笑道,“你可以回去了,绅士先生。”
阿修的目光落在她夹着双木板的右臂上,雪白的绷带将她的臂膀包得好似一个粽子。“断骨已经接好了,涂抹的药三天一换,一个月之内,不准碰伤口。”他一字一句道。
“放心,”费雪点头道,“我保证遵守。”
一阵沉默。
阿修忽然低头,轻声道:“好梦。”
她笑了笑,单手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关门声响起后,阿修立即转身,走廊两旁的悬灯吐出昏黄的光,将他的影子印在了墙上,影子随着他的走远不断被拉长。
他迈步登上木质长梯,莫尔菲的楼梯皆为木质,木头的纹络随时光变迁而渐渐变得模糊,除了顶上的壁画,木梯是见证莫尔菲历史的另一只眼。
走完三层的长阶,阿修转进了铺置象牙色白毯的深廊,悠长的走廊里只有一间房门。门被漆成朱红色,把手处,银质的狼头张开大口,目色狰狞,两颗长獠牙上镶嵌着铜色门环。阿修伸手入狼口,握住门环,连敲了三声。
门内传来脚步声,随即,朱红大门打开。
金发年轻人面无表情地侧过身,示意他进门。房内,巨型壁炉燃着温吞的火,打亮了宽敞的厅室,四边墙角分别立着四个盒装的底座,狼头与蛇头雕像对角并立,浸入底座一半的人鱼和下坠的八翼天使彼此伸出双手相望。双色地毯自门口铺尽整间房,暗红底色上缝制了半边的兔毛,高耸的穹顶为房间展出了更大的空间,最高点的正中悬挂三层圈形吊灯,上百根蜂蜡依次插入螺旋环绕的蜡座。房内,壁炉旁,两个老人正端坐于高头座椅上,彩璃茶几上摆着一瓶金丝裹身的红酒,右边的老人持着高脚杯,脸上已经有了红光。
“图斐瑞大人。老师。”阿修俯身恭敬道。
“要不要酒,阿修?”斯通笑道。
一旁的老者已经拿起了一个空杯,倾斜杯身,将酒倒满三分之一,他抬起眼,递出酒杯。,“年轻人,你该自豪的是,北国首城总部的李昂.图斐瑞亲自为你斟酒。”他轻声道。
阿修望向斯通,没有伸手。
老者低声笑道:“不要像只小猫一样畏畏怯怯,老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仅仅是引导者,而不是下令者。”
阿修收回目光,他接过了酒杯,并示意感谢。
“我刚来到最美城,就有这样的好消息啊,”图斐瑞笑道,“人形吸血鬼,不是我们以往所见的长牙的大块头,而是一群富有智慧的恶魔。”
斯通微微点头,笑里闪过一抹异光:“五个孩子的命,换来今晚的收获,所幸不是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图斐瑞握住一旁的蛇头杖,用好笑的眼神望着斯通,“你对他们的期望?这群废物在幻时曲的影响下还造成这样的伤亡,的确很让人费神。”
斯通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沉吟半晌后,语气笃定道:“幻时曲借给他们比以往高出一倍的力量和反应,只是我没想到这就是他们潜质的顶端了,有了力量后,却不能保持一颗冷静待观的心,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第一场仗打得很让我失望。”
“五个也足够了,你们有三具怪物的尸首,血还未凝固,”图斐瑞淡淡道,“不过以饵的资质来看,你们成功的可能性或许比以前的还要小。”
“我们会尽力。”斯通应道,他转眼看到阿修,轻声道:“想说什么?”
阿修眨了眨眼,问道:“老师,对他们的询问能否延后几天?”
“我们从不改变规矩,阿修。”斯通道。
“他们的伤过重,情绪不稳,而且曲子的影响还未消失完全,明天就询问的话,并不合适。”阿修淡淡道。
斯通眯起眼,忽然打了一个响指,笑道:“你在担心谁,阿修?”
阿修没有说话,眼瞳里的黑色加深。
“不过你不仅现在,而且以后也必须明白的是,”斯通忽而沉声道,“一个费雪绝不足以让你为她打破规则。”
阿修立在壁炉前,依旧沉默着。
“费——雪?”图斐瑞挑眉道,“斯通,你是不是和我提过这个名字?”
“那个很有队长潜质的女孩,眉眼上挑,很好认,”斯通答道,“仅仅在人际技能上,但说到力量和反应,都远远不如现任队长凯瑟琳。”
“只是饵而已,”图斐瑞道,“饵的话,我们只以美丽为临界点。”
“这也是我考虑让凯瑟琳做队长的原因之一,当年的上院之荣,奥比都的莫尔菲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