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快的音乐响起，男士们站在两旁，微笑着俯身，女孩们走过他们身边，裙子上的淡淡的香气随着裙角摇曳，有的男孩的颊边已经微红。

十二根巨大的石柱被漆成浅金色，每一根柱壁上绘有一种花，花枝旋转缠绕，每朵花的正中，突起银质支架，用于固定松脂油灯。柱子撑起巨大的空间，每两根柱子间，立着黑金两色的烛台，蜂蜡正燃着橘红的光，烛光与灯光一齐打上穹顶，顶上是手绘的夜空，银色颜料便是点点星光。

马鸣再次响起时，众人纷纷鼓起了掌。

斯通缓缓迈进大厅，身后跟着最后到来的圣教们，他停步在大厅正中，伸手示意安静，接着大声道：“祝福为保卫奥比都而奔波整整一年的勇士们！历届上院中的骄傲！”

掌声如潮水般渐大。

“那么接下来，真正的奥比都之夜，”斯通接过身旁侍者递来的酒杯，高高举起，“各位上院们，尽情地跳起来！现在是邀舞时间！”

音乐声霎那间变大。

悠扬的旋律里藏着愉悦欢快的小调，让人忍不住点起脚旋转。

眨眼间，大厅中央变成了舞池。

女孩们点头颔首，捻裙转身，绕着各自的舞伴转圈。

费雪退到一根柱子旁，想摞起蓬松的袖子。

“在做什么？”

费雪抬眼，又落下，“袖子有点累赘。摞起又会松下去，我想把它扯掉。”

阿修上下打量着她，眉头皱起来，“你的裙子真难看。”

“我知道，”她忽然用力，左边的薄纱袖子被强行撕裂，“凯瑟琳答应我会借我一条绿色的，但今晚得将就一下。”

话毕，她又将另一只袖子撕开，并将薄纱扯了下来。

“停手，”他忽然开口，“你再这样下去，肩膀都会露出来。”

“我有分寸的，”费雪笑道，她将残留的薄纱卷起，转手又从裙带里拿出两朵还未完全绽放的桔梗花，花茎处绕着弯曲的细铁丝，她在肩膀边卷起的薄纱上分别穿上铁丝，两朵小小的花好似正在她的短袖上绽放。

“就是这样，”她喃喃道，“短袖舒服多了。”

阿修的眼睛在烛光下微微发亮，他回头望了望舞池，忽而又道：“跳支舞吧。”

“嗯？”费雪疑惑道，“我本以为你不想跳。刚刚，你好像拒绝了很多美丽的女孩，要知道，上院的女孩邀请圣教跳舞可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拒绝是因为她们并不是合适的舞伴，”阿修轻声道，他向费雪伸出手，笔直的背梁微曲，“而你是。”

音乐节奏渐慢下来，旋律也从起始的小调变成了沉厚的低音，夹着隐约的低吟，大厅里舞者们的脚步也跟着慢下来，女孩们从一开始的裙边飞旋变为了小小的裙角摇曳。

奥比都之夜，二层上的角落里立着一个矮小的老者，他的手在乌木手杖上缓缓揉搓，手杖从底端向上，刻着盘绕的一条蛇，蛇头泛白，手杖顶端，老者揉搓的地方，雕刻了一只睁开的眼睛，眼球的色泽偏淡，显得目光柔和。

“大人，他们的舞跳得很棒，不是么？”斯通端着酒杯走到老者身旁。

“那群老上院，比我料想的要年轻。”老者的目光停在了舞池里。

“他们也很优秀，出城搜寻的上院们已经是第三次外出，整整三年，不仅没有任何伤亡，还带回了有用的信息。”

“只是因为还没有受到袭击，”老者冷冷道，“他们一直以来靠的都是运气。要知道，外出奥比都的上院，从来都是所有上院中的废物之选。”

斯通点头，恭敬道：“外出的上院们只有一颗无用的想守护奥比都的英雄心，可实际上他们只是实战能力最差，武器利用最没有天赋的一群狂想废物。”

“那群吸血鬼已经进城了，”老者的脸上显出了一股莫名的兴奋，“你这些年真正培养的英雄又在哪里？”

“那个孩子，”斯通笑着指了指舞池，“以及众多一直留守在莫尔菲的上院们，他们中的多数成了圣教，年轻的圣教们是守护奥比都的盾与剑，而出城归来的所谓勇士们，”斯通停顿了数秒，“则是抛向敌人的饵和砖……”

“只会被吃掉和砸碎。”老者补充道。

平稳的脚步声响起，那是靴子踏在地板上的声音，老者没有转身，只是低声道：“全都检查过了么？”

一个年轻人走近老者，他的身材高大，颈边佩着白色的领巾，正装的领口外开，微褶。

“是的。”年轻人的语气平静。

“北国首城培养出的上院，”斯通笑道，“大人，他是您的学生？”

老者点点头，随即又问：“结果呢？”

“它们今晚会来。”年轻人答道。

斯通和老者的眼睛同时眯了起来，老者开口道：“看来，斯通，你们今晚的舞会要提前结束了。”他又转而对年轻人道：“具体说说。”

“我刚刚在检查厅外的马车时，发现底盘上藏着一只，那是负责侦查和前哨的，这说明，今晚，那群怪物要来拜访‘奥比都之夜’。”

“和那年一样的情况么，”斯通自言道，“它们有多久没有在这里袭击过我们了，自那次后。”

“让我看看你这些年反思的成果，”老者淡淡道，“要紧事我们过后再谈，今天是难得的一场实战。”

斯通点头笑道：“是的，好在我们现在并不像当年那样，毫无准备。”

“你知道它们今晚会来？”老者望着他问。

“我为它们的到来，准备了这个舞会，”斯通轻轻抿了一口酒，“今晚，将是勇士们与吸血鬼的第一场交战。只是勇士们，不是英雄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