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中签的部分圣教今晚会熬个夜了，他们得留在莫尔菲，轮流检查，以防中下院有好奇的小鬼偷溜出来，去西边加入我们的舞会。”凯瑟琳边说边卷起马车窗的黑色布帘。

窗外的风景正在飞快地后退。

“我总是有种做贼的感觉，”一旁的金发少女正将一朵淡紫色假花用铁丝别在脚踝上，“我们为了保守那些该死的关于吸血鬼的秘密，对一群孩子撒了一个又一个谎。”

“露易丝，只要进入上院，那群中下院的孩子便自然会明白一切，但现在还不行。”凯瑟琳右边的少女低声道，她穿着明亮的蓝色缀花裙，发际上系着染有蓝色螺纹的丝带，眉目间印着不苟的神色，“你难道不记得那次可怕的意外了么？”

金发少女不自觉地微颤了一下，她的嘴角抽搐着，想勉强微笑：“那种事，只是一个例外。”

“我们还是中院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庆祝舞会，同样开在‘奥比都之夜’。当时八个中院带着两个下院的孩子，悄悄溜出莫尔菲，跟在马车身后，潜进了舞会……”蓝裙少女的表情严肃，语气有些悲伤，“他们看到的是血红色的狂欢……那群怪物突袭了舞会……当时的上院不管是在武器应用还是格斗技能上都比历届优秀……”

“可是当时在舞会上，多数上院都没有带上武器，而那群吸血鬼却是异常的疯狂，巨大的杯型吊灯罩被它们装满了血，听说那晚，连月光都被染红了……”凯瑟琳补充道，“八个中院和一个下院无一幸免，就连上院，都差点被全灭，仅剩一个小小的下院，那是个挺可爱的男孩，他瞪着同伴的尸体，直至现在，都没从再说过一句话。”

“当时对所有不知情的中下院都解释为舞会的意外事故，直到我们进入上院，接受了吸血鬼存在的事实，才得知了那一晚的真相，并被告知要以此为戒。”蓝裙少女摸了摸自己的裙摆，低声道。

女孩们彼此交换了眼神，便不再说话了。

坐在露易丝身畔的费雪望了望所有人，用手撑着下巴，轻声道：“其实我一直插不上这么严肃的话题。不过，我是真的想问——你们谁有多余的裙子？”

女孩们都诧异地望着她，露易丝最先笑了，露出两只小小的梨涡，她慢慢地摇了摇头：“你像只黑色的小麻雀啊费雪，当时我们经过梵迪斯城的时候，好像只有你没有买新裙子。”

凯瑟琳也笑了，她的棕发服帖地披下，带着微微的波浪，“费雪，我有一件绿色的短纹裙，你可以为它配上浅白的装饰。”

“短纹的？”另一个女孩叫道，“我只有一件淡粉色的，怎么，绿色的好看么？”

“淡粉的话，你绝对可以戴上一朵玫瑰了。”

“如果用金雀花呢……”

“它似乎更适合与深深的红色相配……”

“可惜我现在没有穿那一件，也没有多余的花了……”

……

女孩们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偶尔还夹着喜悦的笑声。

费雪也含着笑，将身旁的车帘卷起，她转手摘下了发间的一朵小小的桔梗花，放在手掌间，慢慢揉搓，淡淡的香味萦绕在她的鼻翼间。

马车正迎坡而上，不远处的建筑若隐若现，散着温暖的橘色光。

奥比都之夜。

通往大厅的门半开，数十架马车依次停在门前，男士上院们身着黑色和深红的正装，他们的上衣领边缝制有白色的毛皮，衬衣袖口处是浆过的褶皱，银色的繁花领结上印着莫尔菲的标志，独目微睁。他们中的大部分刚刚进入上院，十八岁青年们的嘴边生着淡淡的胡渣，他们面挂绅士的微笑，双手背后，却都在心里欢腾大笑着，第一次的独立舞会，女孩们正陆续赶来，他们只是片片绿叶，正在等待美丽的花朵们含苞绽放。

青年们一个个与门前的斯通微笑示意，斯通的白发在月光下藏着隐隐的银色，他的双眼深凹，鼻梁挺直，额上的皱纹因笑容而加深，他的背挺得笔直，轮廓如银色的刀刃。

青年们全部进入大厅后，一旁的侍者立刻将门大开。

另一个侍者捧来一大束新开的红色玫瑰，递到老人面前。斯通接过花，眼里闪着老绅士的笑意，他的目光追随着正缓缓而来的数架马车。

“女孩们到了。”他对着门大喊道。

大厅里的笑声与欢呼声同时响起。

马匹低下头渐渐停了下来。

侍者们上前，轻轻打开车门。

女孩们像是数道五彩的光，旋即提着裙角拥下车，她们依次接过斯通手中的玫瑰，扬起头走进大厅。

“老师，整个上院都被你邀请了么？”凯瑟琳走到斯通面前笑道。

“虽然他们进入上院的时间不长，但理论课的部分已经基本过关了，这个庆祝舞会，他们绝对有资格分享你们这些老上院的经验和故事。”斯通折下一支玫瑰，递到凯瑟琳面前。

“我们要和这些新上院跳舞的话，应该会有一种牵着弟弟的感觉，”凯瑟琳迈上台阶，转过身子，继续笑道，“当然前提是要有礼貌的问候和邀请。”

“十八岁的热血青年，他们谈到吸血鬼都是兴奋的表情啊，”斯通笑道，“你今晚足以将他们迷倒了，美丽的小姐。”

凯瑟琳歪着头笑笑，随即走进了大厅。

“我们今晚将会有贵客么？”费雪跟在凯瑟琳身后，她眯起眼望着斯通小声道。

斯通的眼里闪过一瞬的诧异，接着笑道：“是阿修告诉你的？”

“您的衣服，老师，”费雪笃定地答道，“正式的过了头，我记得您上次穿上它是在接待梅城的执行官时。”

斯通将玫瑰递给她，玩笑道：“聪明的小乌鸦，北国莫尔菲总部的大人，今晚你们将接受他的祝福。”

“荣幸之至。”费雪笑着接过花，折去了花茎的三分之二，把玫瑰插在胸前的灰色花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