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心殇
我推开房门,一束阳光射来,眼睛感到一阵刺痛,不禁把眼睛闭上。
因为涣砚回家待嫁的缘故,御前奉茶的工作只能由我一人做,所以每日几乎寸步不离御茶坊,忙的我心力交瘁。承蒙皇上体恤,命李德全从别处挑选了两名聪慧的宫女安排在我身边,自从教完她们沏茶的技巧,奉茶的礼仪等,我的日子变得清闲了许多。因此闲暇时分我便一人躲在屋里,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睁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还没来得及走下台阶,便听见一阵敲门声,在院子里擦石凳的鹃儿摸摸手上的水,急急忙忙的去开门。
推开大门,掌礼司的总管太监孙禄升站在门外,在他身后跟着一群宫女太监,并且每人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中放着一条条大红色的绸带,孙禄升见到我并未先说前来为何事而是与我寒暄几句,最后我忍不住问他:“孙公公如此兴师动众地来我这儿,敢问有什么事吗?”
孙禄升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后天是十三阿哥成婚之日,按照宫中以往的规矩,每逢阿哥成婚都会在各个宫苑张挂大红色的绸带,以示喜庆。”
听完孙禄升的话我愣在了原地,看来是我这几天清闲的糊涂了,原来还有两天便是二月初六了,心中多了一份惆怅,看到宫人们还在等着,我侧侧身便让他们进去了,喃喃道:“喜庆点好,喜庆点好啊……”
院子里许久没有那么热闹了,我坐在石凳上不,看着来来往往的宫人们张罗着挂绸带,仿佛一瞬间后天要结婚的那个人是我。不过很快,这个梦就被打破了。原来是他们已经忙完准备走了,我叹了口气起身送他们出门。
一阵风吹来,带落了快凋谢的梅花,鲜红色的梅花散落在原子中,星星点点的花瓣伴着风在地上翻滚,没有了以往的高洁与淡雅,只能任由狂风肆虐。
心头涌上一丝伤感,看似再美的花也会凋零,同样,看似再好的一段情也会终结。转身回到房间,从柜子中找出一个竹篮,又回到院子中,将地上残败的花瓣一一捡到竹篮中,准备改日把它们葬在御花园的一个空旷地方。
《红楼梦》中,黛玉葬的是桃花,通过葬花解除了她与宝玉之间的误会;而我葬的是梅花,埋葬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情。
二月初五的晚上,宫里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估计在这偌大的皇宫中,只有我和扎木朗是伤心人吧。
“姑姑,不要再想那些事了,早些歇息吧。”锦稥看出了我的失落,为我铺好床后,走过来轻声说道。
紫禁城在夜晚的洗礼下是那么的宁和,静的让人不敢相信白天是那么的喧闹。朦胧的月光洒在每一处,我趁锦稥不注意披着外衣走出门外,静静地伫立在月光下,闭上眼睛,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和十三默契的对画,和十三在雪地里的对白,和十三第一次的拥抱,和十三第一次的亲吻……
我们终究是有缘无份。
刺耳的弦乐声硬生生的闯入耳朵,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用手紧紧地捂住耳朵,大声嚷道:“别吹了,都别再吹了!”我把枕头被子通通扔在地上,床上被我弄得一片狼藉。
锦稥闻声急忙跑来,将我搂入怀中,轻轻的顺着我的头发:“姑姑冷静点,冷静点!”我像个孩子一样,躲在锦稥的怀中,怔怔地望向窗外,那些绸带依旧挂在屋檐下,在阳光的照耀下红的灼眼,伴随着清风在空中飘扬……
我指着窗外的彩带冷笑道:“真的好讽刺啊,这就是老天爷留给我的结果。”
锦稥随着我的目光向外看去,脸色一变,起身嚷着要把绸带统统摘掉。我伸手拉住锦稥,又转眼盯着绸带半晌,便径自走到梳妆台前,淡淡的胭脂,朱赤色的唇脂一一在脸上经过,最后打开一个檀香牡丹木盒,拿出十三曾经送我的螺子黛。因为螺子黛不易得,所以一直没舍得用,想来用完这次后也不会再用了。
我特意挑选了一件碧绿色的旗装,梳着不失规矩的两把头。然后拿起铜镜细细地打量着自己,肤如凝脂气若幽兰,一双眼睛临去秋波那一转,两弯清秀远山眉,朱唇一点桃花殷。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真是我见犹怜。
我强挤出一抹微笑,对身后不知所措的锦稥说道:“咱们也沾沾喜气去,可不能让旁人看了咱的笑话。”锦稥先是一愣,随即面露忧色地看着我,我向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锦稥轻轻地叹了口气:“姑姑这么折磨自己又是何必呢。”
当我的身影出现在敏妃曾经住的延禧宫时,所有人的眼睛都向我射来,充满着不可思议,尤其是在席间敬酒的十三和涣砚。
我挑了一个比较偏远的位置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他们向这桌敬酒。见到他们慢慢走来,我莞尔一笑,举起酒杯说道:“奴婢紧赶慢赶终究是晚了,请十三阿哥和侧福晋不要见怪,祝两位百年好合。”
说完,我一仰脖把整杯的酒全都喝了下去。见他俩没一个人喝,我佯装怒容:“看来奴婢倒是热脸贴上冷屁股了,两位都不领情呢,那只好我自己一人喝了。”
十三紧皱着眉头,涣砚不说一句话,只是一味地盯着酒杯。我冷笑一声,刚把酒杯放到唇边时,十三一把夺下酒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拽着我就往外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低着头任由他拉着我。
直至十三猛地停住脚步,我才抬起头向四周望了望,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没来得及问他,便感到一股暖流袭遍全身,前面那个男人温热的嘴唇紧紧贴上我的嘴唇,双手扳住我的肩膀,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一般。
我靠着仅存的一丝理智狠狠地咬着他的嘴唇,直到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口腔,十三终于忍不住推开了我。他摸着流着血的嘴,眼中弥漫着一层雾,嘴角微微动了动,想要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最终却又低下了头,上前一步紧紧搂住了我。
不知过了多久,他放开了我,没有问我一句话便牵着我的手往回走,相顾无言。
天空阴霾,不见繁星点点,只留一轮静静地弯月挂在天边。
以前即便怨他恼他,心里最深处的那一寸地方仍期盼着与他毫无顾忌厮守在一起。但自他拉着我的手往回走的那一刻起,我知道,我们之间便再无可能。从此以后,他永远是风光无限的十三阿哥,涣砚永远是贤惠淑德的十三侧福晋,或许十三将来还会娶正福晋,娶更多年轻貌美的女子,可我永远是与他们不相干的人,好像以前的风花雪月不过是梦一场。
等走到延禧宫门前长长的甬道时,我的手从十三的手中滑落,十三并未有太多惊奇,只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双手紧握。
不过一会,延禧宫里又响起莺歌笑语,我忽然感觉好冷,抱着胳膊往前走,当我走到宫门外时,留恋地往里看了一眼,却正与十三的眼神交汇,那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心酸。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学业的问题,所以拖延了那么长时间真是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