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揭开禁地之谜 阿松告别
云小错在蘑菇村禁地里捡了一只貔貅做宠物,取名“烧饼”。
蛇头菇跟着云小错走在回蘑菇村的小路上,顺手又找回被云小错无辜扇飞的木连羲。
当然,相互熟悉了之后,云小错根本懒得承认是自己打了木连羲一巴掌。木连羲想显示绅士风度,也懒得跟她计较。
木连羲只觉得云小错很有意思,如果云小错不嫌弃,逃婚路上能死跟着云小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实在有趣至极。
曾经,因为丑,蛇头菇族被驱逐到后山生存。族人不堪其辱,纷纷自尽,如今仅存的蛇头菇因为惧怕死亡,选择了苟且偷生。
回去?还是不回去……
蛇头菇搀扶着木连羲走在云小错和烧饼后面,一路上心不在焉。族人被驱逐本来就是耻辱,自己苟活下来本就是背叛了蛇头菇族,如今回村,还要自取其辱吗?
丑可以,但是要丑得有志气。
想到这里,蛇头菇停下了脚步。木连羲从一开始就觉得蛇头菇有些不对劲,他突然回想起来蛇头菇被流放的事情,现在停下来,说明他猜对了。
木连羲心知肚明,却不敢妄自猜测,于是故意问:“怎么了?不走了?你没有错,蘑菇村才是你的家,你应该回家。”
走在前方的云小错发现他们没有跟来,于是带着烧饼沿路返回来,看到他们在争吵什么事情。
她赶忙跑上前,也顾不得路边的荆棘划破她的衣服。
蛇头菇一直不作声,他的内心很复杂。回家?他何尝不想呢?若回家能说的那么轻易,他何须在鬼雀的权威下苟且偷生而不回家呢?
“保重。”蛇头菇低下头,带着酸楚沉闷的鼻音,动了动嘴唇,挤出两个字后,他放开了搀扶木连羲的手,转身想要走回禁地。
他只是觉得貔貅可怜,想要替它找回主人,好早日解脱苦海。如今已经实现这个愿望,他已经没有必要再和蘑菇村有任何联系。
何况鬼雀族已经给鬼雀王宫陪了葬,今后不会再有人在后山欺负他了。
对,他该回去,回后山去,因为他的族人在那里。他要永远为蛇头菇族守墓,直到自己死去。
云小错在蛇头菇走远之前,赶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她不解的问:“为什么?他们说,蛇头菇族早就被驱逐出村,而你是仅存的一个,还投靠了鬼雀族,我不信!”
只言片语间,蛇头菇的心里感到格外温暖。原来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如此的挂念着自己,信任自己。可是,他只会成为云小错的麻烦,所以他必须离开。
“蛇头菇族没有错!只是因为天生丑陋的面貌而被驱逐,他被鬼雀欺负你也亲眼看见了。”木连羲的右脸至今还在红肿。
木连羲用手捂着脸,用含糊不清的声音继续说:“他救过我,想必也帮过你,我们是他的朋友,应该相信他。”
虽然对于木连羲的身份很好奇也很警惕,但是云小错还是很赞同他的看法。
云小错连忙点了点头,说:“凡尘说,关于你和你族人的事情,他会给我一个交待,我们一起回村吧?”
蛇头菇垂下眼皮,沉默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微笑,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这时,不二凡尘和不二凡蓓带着村民们赶来搭救云小错,却在林子里回村的小路上与云小错等人相遇。
蛇头菇,云小错,另一个外人,还有一条狗?
不二凡尘指着变成狗的貔貅,越来越猜不透云小错的本事了。他问:“小错,这就是古书上记载的貔貅?”
木连羲多嘴说了一句:“缩小版的。”
站在旁边的云小错放开了拉蛇头菇的手,尴尬一笑,连忙应和着:“是啊,它就是貔貅,有名字!刚取的,叫烧饼。”
烧饼?赶来救援的村民们都懵了。
不二凡蓓看到穿着阿松衣服的木连羲,那一刻,不二山的天晴了。压在她心里的大石头,终于碎裂了。
阿松,真的是你吗?
木连羲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装成受了重伤的模样,成功地让大家先回到村子再揭开所有的谜团。
众人一起回到了花菇婆婆家的院子。
花菇婆婆作为村里的长辈,羞愧的道出了当年关于蛇头菇族被驱逐的一切真相。
蛇头菇族的确是因为天生丑陋,被认定是蘑菇祖先的惩罚而被驱逐到后山。
蛇头菇此刻坐在院子里,当着不二家兄妹的面,当着花菇婆婆的面,屁股下面就像针扎一样痛苦。脸上火辣辣的,左脸丑陋的疱疹,看起来都让人瘆得慌。
他有意识的拉了拉垂下来的长刘海,慌忙掩盖着自己的脸。他低下了,不敢再抬头。
许是因为他感到丑陋的自卑,又或是这么多年来独自讨活却一直带着对蛇头菇族人的亏欠吧。
云小错的心一紧,对蛇头菇的身世充满了同情。她从自己的座位上起来,蹲到了蛇头菇的身边,用她白嫩纤细的手拉起了蛇头菇暗黑粗糙的手。
“我希望,从今以后,蛇头菇大哥可以住回村子,能像别的蘑菇妖一样,正常的生活。”云小错的声音天真而单纯,溪流潺潺,宛若天音。
这似乎是神赐予蛇头菇重生的命运。
族人自尽的惨景还历历在目,他的心还在痛,这份耻辱还在,他不可能真正的回到蘑菇村。
好了伤疤,怎么可以忘记了当初的疼痛?伤口的愈合永远换不回疤痕的恢复。
罢了,留着疤痕挺好的。蛇头菇鼻头一阵酸楚,愣是忍住,没让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云小错握着他的手,分明感受到了微微的颤抖。
她知道,他哭了。
木连羲也起身蹲到蛇头菇的另一边,拉起了他的手,怀有七分敌意的语气对不二凡尘说:“身为这一代村长,我希望你能善待我们的朋友,他是丑,却怀有一颗善心。”
木连羲再次起身,抬手轻轻一挥,迅速消除了脸部红肿的模样,立即恢复了清新俊秀的容貌。
“在下木连羲,无意闯入禁地,牵扯上蘑菇村的事情本因实属无奈,但是现在蛇头菇是我的朋友,若你们执意对他不义,我木某决不会坐视不管。”木连羲一本正经的说。
云小错也扭头转向不二凡尘,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还有我,最讨厌自以为是的人,从现在开始,我将以神的名义,保护蛇头菇!”
蛇头菇听着这句话,感动的红着眼睛,稍微抬起一点头,看着云小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善良多事的丫头呢?
这里是妖怪窝啊!竟然被她混成平凡的村落了。
蛇头菇努力挤出一个微笑,颤抖着手,心疼的摸了摸云小错的头。心里想:丫头,谢谢你。
云小错也转过头看他,一点都不觉得眼前的蛇头菇丑。
花菇婆婆知道是蘑菇村的妖怪先对不起蛇头菇一族,所以只能默默地下头,不停的叹气。
不二凡尘自知理亏,也不便多说话。身为蘑菇村的村长,关于村子的任何传闻历史,他从小就熟记于心,对于蛇头菇一族的历史也不例外。
他刚刚和云小错四目相对间,从她的眼神里,他看到的是无尽的失望。
的确,连他都讨厌现在的自己了。
因为不二凡尘连自己是好妖还是坏妖都分不清了。
从森林小路的相遇到回村子议事,不二凡蓓的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木连羲身上的衣服。
直到木连羲报出自己的名字,她还是觉得木连羲身上的那身衣服很眼熟。
那是她在烛台下,熬了七天七夜,戳破了手指,一针一线为阿松缝出来的,如今穿在别人身上,而阿松音讯全无,叫她怎能不担心?
不二凡蓓走近木连羲,刚想伸手触及那身熟悉又陌生的衣服,木连羲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不二凡蓓伸到半空的手,僵住了。她的眼里闪着泪花,心里有道不出的思念。
如果想念阿松一天,天上就落下一颗石子,那么光阴如梭,世界上便堆积出了珠穆朗玛峰。
木连羲不忍伤害不二凡蓓,努力回想了一番,阿松临终时的嘱托终于浮现在脑海里。
他尝试着问:“你就是不二凡蓓?阿松惦念的那个女子?”
听到这儿,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到木连羲身上。一句问话而已,至于吗?木连羲想。
不二凡蓓几步冲上前,一把抓住木连羲的衣领,激动的问:“阿松在哪儿?这衣服哪里来的?说!你把阿松怎么了?”
所有的牵挂在这一刻统统都化作了愤怒,估计吃了火药也就是这种发疯的模样。
木连羲汗颜,堂堂天帝之子,这可是第一次被妖怪扯起衣领,这般粗鲁质问。姑娘你这是审问犯人呢?
不二凡尘的反应也很大,听到阿松的名字,他的手心直冒冷汗。直觉告诉他,阿松出事了。
他为什么紧张?因为这是他妹妹的挚爱,他很害怕凡蓓哭。
木连羲举起双手示意投降,无奈的跟不二凡蓓说:“你先放开我,我在帮他找你,有什么事情,你自己跟他说。”
不二凡蓓眼神黯淡,也预料到阿松早已遭遇不测。于是,她慢慢的松开了手。
木连羲松了一口气,随手拔下束发的玉簪,嘴里念念有词。不过一会儿,阿松便以灵体的方式跟大家见了面。
不二凡蓓疯狂的想去拥抱他,却触摸不到。阿松也只能站着,眼巴巴地看着心爱的人,无奈不能表达。
“事情是这样的……”木连羲一脸的无奈,将那天遇见阿松的事情全盘托出,毫无保留,自然也揭开了用死亡帽参加美食大赛的事情。
当然,木连羲打死也不会交待出自己身为仙族的身份,何况他还在逃婚。这种事情低调最好。
云小错恍然大悟,十分生气地指责木连羲:“原来那天用毒蘑菇害我的人是你!还好我福大命大,若是别人吃了怎么办?不懂蘑菇就不要随便乱摘好不好?”
“知道了,以后打死我也不会碰蘑菇了。”木连羲的脸上写满委屈。谁知道什么蘑菇有毒啊?
木连羲从小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缺乏一点野外常识这很正常。
云小错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阿松也想伸手,却触及不到不二凡蓓。好好的一对恋人,如今面临的是痛苦的诀别。
不二凡蓓蹲下身,抱着腿,埋头大哭。整个院子的气氛都充满了哀伤。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仿佛从地狱的最底层发出来。
阿松想说话,他无助的看向木连羲,木连羲摸了摸鼻子,用手指使出仙术,让大家都听得到阿松的话。
木连羲还是有所顾忌的,谁知道妖怪发疯是什么样子?反正他没见过,也不想见。阿松今日的告别,无疑就是引爆不二凡蓓的导火线。
“凡蓓,你别哭啊,我……”顿了顿,强忍着眼眶的泪水,阿松继续说:“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你不要再等我了。”
“混蛋!你简直无耻!伤害了凡蓓,怎么能轻易就离开?”不二凡尘心头一阵烦闷,冲动的起身摆出想要揍阿松的样子。
木连羲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不二凡尘,尖锐地眼神似在警告不二凡尘别乱冲动。
阿松“扑通”一下,对着不二凡蓓跪了下来。
“凡蓓,我是真心的爱你,可是……对不起。”阿松多么希望老天能给他一天的时间陪陪不二凡蓓,那个自己心爱的女孩。
没有一天,那一个早晨也行,要不就一个时辰,再者,能在离开之前给对方一个拥抱也行啊!
他不想给自己遗憾,也不想给不二凡蓓留遗憾。
“想好了?我开始了?”木连羲莫名其妙的问话,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惟有阿松点了点头。
木连羲放开不二凡尘,走到云小错身边,温柔的看着云小错:“我想借助神的力量,帮阿松幻化实体,一刻钟就好。”
他微弯着腰,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动作,宛若一位高贵的绅士。
云小错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伸了出去。她和木连羲手拉着手,闭上眼睛,双方嘴里念念有词。
由于《弋痕诀》的力量太强大,木连羲内脏被震伤。他强忍着痛,坚持让阿松恢复了实体。
木连羲觉得内脏火辣辣的,感觉神的力量很强,根本不亚于仙族。只是木连羲也不知道《弋痕诀》的存在罢了。
云小错的力量是让阿松恢复实体,而木连羲的力量……
阿松惊喜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连忙走上前去,拉起了哭的一塌糊涂的不二凡蓓。
他们彼此相视一笑,拥抱在了一起。
不二凡蓓眼角还挂有泪珠:“不要离开我。”
不二凡尘有些欣慰,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如果阿松能够回来,他一定要以村长的身份,打破村规,不管自己身为兄长有没有娶亲,也不管阿松厨艺如何,亦或有无菜谱。
不二凡尘在心里暗下决定,只要妹妹喜欢,他一定风风光光的为他们置买婚礼。
可是,结果出人预料。
阿松的指尖摸着不二凡蓓的头,众人隐隐约约看到指尖在发光,不过一会儿,不二凡蓓昏迷。
在不二凡尘激动之前,阿松强忍着泪水,把不二凡蓓抱还给不二凡尘。
不二凡尘小心的抱回妹妹,不解的看着阿松的眼睛,他的眼里分明充满了痛苦,不甘,还有不舍……
“你要做什么?”不二凡尘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心跳加速,快到几乎要爆炸。
“自此之后,她会忘记所有关于我的事情,你放心吧,她不会再痛苦了。”说完,阿松偏头又对木连羲说了声“谢谢”,之后快速化成一缕青烟,永远的消失了。
不二凡尘脚一软,抱着不二凡蓓,跪了下去。身为村长的他,终于不再顾及形象,失声痛哭。
原来,木连羲借助阿松的仙术,是忘情术。
这是某天无聊的时候,从媒仙缘夙那里偷学的,而缘夙则是偷学孟婆的。
据说,缘夙当年和冥界的孟婆是同门弟子,孟婆不过是个职业,如今在冥界掌厨的孟婆可是一个帅哥哦。
阿松消失的那一刻,天界唯缘阁,阿松和不二凡蓓的红线断裂,发出一声炸雷般的声响,吓得在旁边睡美容觉的缘夙直接从睡椅上跌了下来。
媒仙牵了线,孟婆断了情。
缘乃天定,终不可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