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就打算出发去澎城，和姑姑道别，然后……离开凤倾。

易无决没有打探到关于他的一丝一毫消息，我打算和风期一起找他，可是远在他消失的故国，茫茫人海又怎么找呢，又或者他已经死了？

找不到他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有缘，自会相聚。

总算到了药老仙的家，药老仙在院子里等我，也许是等月长弦吧，月长弦转身进了屋，我找了一点吃的东西留意着屋里的动静，药老仙带了许多草药进去，还熬了满满一壶中药，定是帮月长弦调理身体用的。

里面并没有什么响动，我咀嚼着嘴里的馒头，不动声色坐在外面，过了一会月长弦出来了，只见他额间微汗，换了一声衣服，未看我一眼自顾自得拿起碗筷，夹着桌上的饭菜。

他身上一股中药气息，我想着他是不是真的伤得很严重？难道那天晚上我昏过去之后，他跳下去和那些狼斗法，狼群庞大将他撕咬了？之后在托着伤痛背我回来……

“你怎么样？”

“没事。”他很斯文得吃着饭，我放下碗筷进了屋，药老仙正打理着床上的狼藉，血色，绷布，用过的草药。

“明天我就要会教会里去了，最近事务繁忙，死丫头打算和长弦一起去雪刹宫么？”药老仙停下手中动作抬头问道。

“我先去一趟澎城的秒音寺，然后去……”

“妙音寺！你见到她了？”药老仙忽然冲过来锢住我的肩膀，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神情急切。

我自然明白他口中的她是谁。

“是，我见到兰湘郡主兰幽了，你托我带的东西我也交给她了。”

“她……”药老仙放开我，面上浮现出一丝伤感，慢慢坐在桌边的长凳上，垂下眼帘道：“她还好吗？”

仿佛故人不见，相逢不易，犹是心酸，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为何药老仙这般反常。

“她很好，就是人有些消瘦，不过她说她病已经好了，我也看见了，她现在过得自由自在，她说是她所向往的生活。”

“那就好……只要她好，只要她好……”

药老仙恢复了往日神情，抛去刚刚的伤感情绪，眼睛滴溜溜得转，望着我嘴角浮现出笑意。

阴晴不定的怪老头，我不由得问道：“兰湘郡主和师叔你是什么关系？还有，月长弦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我女儿，她是我女儿……”他强止住回忆汹涌一般眯起眼睛，之后在凝视着我道：“月长弦？你从来都是叫他的大名，从来不顾他的死活，怎么现在问起这个来了？良心发现？”

我是不是和他有几千年的代沟？每次提起月长弦他都这个态度，根本就是无法沟通，好像我在意他一点点了就不像我了，就很奇怪？就像他药老仙所说的狼心狗肺才是我？呸！我才不是狼心狗肺！

还有，他说兰幽姑姑是他的女儿？那么我和他难道还有一层亲戚关系？可是兰幽是福泽王生的啊，那福泽王和药老仙岂不是……有私情？

不会吧，福泽王的私生女么，难怪一直不知道兰幽姑姑的父亲是谁，原来是药老仙，这世界也太小了，可怕，真可怕。

“死丫头你想什么呢！”药老仙打断我的思路，然后正色严肃得问了我一个直白的问题。

“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们长弦了？”

然后我看见月长弦正好进来了，在门外偷听，问我怎么看见的？我从左边的窗外瞟到的，正好又听见了脚步声，肯定是他了……别回头，别回头。

“是啊，我好喜欢他的，我想娶他，可是他拒绝了我，我想弥补他，可我是不是要求太过分，师叔，要不你帮帮忙？”我调笑着，我真的是开玩笑的，真的是开玩笑的，谁叫我口直心快呢，再说了我答应别人不会在打搅他，当然不会在求婚什么的啊！

只是想让他听见吧，其实我还是很想娶他的，他无可挑剔，为我付出这么多，只是此生不会在与他有交集，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愿意娶他的。

气氛有些尴尬，药老仙转头想必看见了我身后的那人，回头一笑。

“噗，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这种事我可帮不上忙。”

“……”月长弦走来扔给我一袋银两，像是没有听见我刚才的话，又或许是知道我说的不过一句玩笑话，他也并没有提及。

“知道你要走，前去郊外，东边驿站，报上名是雪刹副宫主的马车，有人会送你去国境外。”

“这……”拿着与之前同样沉甸甸的银子，我竟是呆愣片刻。

“叫你拿着就拿着，你一个人在外不可无银子，就当你借的。”

“那……我以后一定还你。”我将银子收入怀中，不拿不行呐，不管别人觉得我脸皮厚呀靠男人吃饭呀，呸，拿着就拿着呗，没有银子岂不是又要露宿街头，出门再外，身不由己。

“明天一早，我送你，夏季，这林子里毒蛇也多，你……”他望了望天色已经不早的窗外，窗外是影影绰绰的树林。

“没关系没关系，我现在不怕什么毒虫猛兽了。”我打断月长弦的话，把它们冻成冰雕，找我就是找死。

“我忘了。”他转身离去，远远的，又听见了他的咳嗽声，沉闷而用力，像是要将肺血都咳出来，一遇风凉，他都会这般。

我总不怎么注意他身体如何，病有多重，仔细一想，也不知他还能不能熬得过去……既然他与药老仙交好，我相信他一定能无事，只要……只要我不在见他。

不在害他为我受苦，这不是自作多情，而是为他好，也是为我好。

我想娶他为夫，一共滋生这样的想法仅两次，一次是真心实意，但是后来才发现，我又有什么资格在要他？而这一次，仅仅只是想让他知道，我是愿意娶他的，愿意的。

以前不愿意，现在愿意了，只是……回不去了，也只剩下语气间如同玩笑的话罢了。

我睡在偏房中，房间不大，床也并不有多舒适，但是今时今日，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好了，我本无家可归。

感激药老仙和月长弦在我无助的时候帮我，以后如果我没有资格回报，也不会在打搅他们的安宁。

特别是月长弦，我就像是一个恶毒的诅咒，有我在他身边，他就不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