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物是人非
纵然牟晨芊一直在逃避,但这一天总会到来。前几日丞相府前来请期,将十月初十定为成亲吉日。
她漠然地坐在榻上,将军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着牟晨清的喜事,一时间,所有人都忘了才华横溢的二小姐的存在,只有那倾国倾城的大小姐以及那一身刺目的血红嫁衣。
牟晨芊已经静坐的一个时辰了。
丹香悄悄推开门,轻声唤了句:“小姐……夫人叫我去忙大小姐的昏礼,丹香不放心小姐,便来看一眼……”
牟晨芊微微扯了嘴角,“难为你有心了,我没事,你去忙吧。”
丹香诺诺道:“是……奴婢告退。”
门扉缓缓闭上,仅留的一丝和煦阳光被掩盖住,徒然生凉,牟晨芊抱膝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日光灼灼之时,一人推门而入。
那人着大红刺目红妆,生平第一次挽了髻,簪子琳琅,金钗满目,唯一不足的便是没有盖上红头盖。
牟晨清生着一副好相貌,那是牟晨芊都比不及的。
她有着同晨芊一般的杏眸,却比晨芊多几分韵味,眼波流转,煞是风情。牟晨芊的蛾眉入鬓,而牟晨清却是生了一对远山眉,舒扬细长,清秀贵气。
目如新杏,眉若远山。
青黛点眉眉细长。
再加上浓妆艳抹,牟晨清本美艳的面庞更是妖艳。
牟晨清站了许久,才肯轻声唤道:“晨芊。”似是叹息,幽幽婉转如入深谷。
牟晨芊看了她一眼便将眸子阖上了。“姐姐不曾在阁中等待轿子跑来妹妹的续烟阁做什么?总归是要出嫁的人,被外人知晓了倒是说我将军府不懂规矩。”
牟晨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仿佛时间静止,万事皆空。
牟晨芊不知道她在看什么,牟晨清也不知。
良久,牟晨清才开口道:“晨芊,姐姐知道你不愿见我。可是如今我走了便再难回来,让我……再看看你罢。”
毕竟这个妹妹是她看着长大,有着十四年姐妹情谊的亲人。
小时候,娘亲说,晨清,你是长姐,你要让着妹妹,切莫惹她掉泪。
于是,她就很乖很乖地牵着她的手,带她走过将军府的每一寸土地,告诉她说,晨芊,这是我们的家。
长大些,她有了美的意识,父亲奖赏给她的簪钗步摇夜明珠,她都好好珍藏着。晨芊尚小,见了便要。母亲说,晨芊啊,娘亲再给你一个好不好,不要跟姐姐抢。
偏偏这个妹妹跟她过不去,只要她的东西。于是晨清便把所有的首饰都给她,却被年幼的晨芊摔了一地。传世珍宝夜明珠摔成碎片,她不舍训斥妹妹,只得跑回屋中小声的哭。
再后来,哥哥送来一些香,她那时迷恋桃花,却因为她最亲的妹妹也喜欢,便不惜割爱将最为珍贵的桃香露让给她,骗她说自己喜欢的是梨花,只要了梨间雪。
以至于到最后,她忘了她只比她大一岁。
牟晨芊抬起头来,言语冷淡,“姐姐还是坐下罢,毕竟长幼有序,免得被人笑我晨芊不懂礼数。”
牟晨清小声笑了一下,说道:“晨芊,你还真是小孩子气。”
牟晨芊乜她一眼便怔住了。牟晨清直着身子,身穿红裳,用那双风情万种的杏眸含笑看着她。
仿佛小时候,她不懂人世,逢花便叹,姐姐站在一旁抿唇浅笑。
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牟晨清垂眸,唇角微苦,她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翩然离开,红裳渐远,梨香淡去。
牟晨芊抬眸,卡在喉头的“保重”终是没能说出。
她没看到牟晨清微微泛红的眼角。
黄昏之时,红色轿子迎娶牟晨清,牟承立心疼女儿,嫁妆总共装十几辆马车,一路向丞相府驶去。
牟晨芊站在将军府门口,身后站着已经哭的不成样子的牟夫人,她听着一片热闹的锣鼓声,大红的轿子早已驶出视线,她心中一直默念那声没来得及说出的“保重”。
忽然,她觉得在遥远的地方,一缕温和的阳光撒过来。心里的尘埃随着轿子的离去而散落,明朗一片。
她知道宇文懿将是她一生的痛,但她不会再执着了,永远不会了。
王府。
沈北御把玩着手里的玉佩。他的手指一直摩擦着中间的“芊”字,仿佛花香缱绻缠绵着柔和春日。
今天是宇文懿和牟晨清的大喜之日……那丫头,该不会在屋内哭吧?
那日深夜他拥她入怀,发丝的柔软让他留恋,以及她身上独有的桃花香气使他怀恋至今。
不对,打住!那丫头有什么好?三番五次挑他底线,不给他好脸色,明明有婚约却还想着其他男人!真是不可饶恕!
所以,所以他今天一定要去教训她一下,不去誓不为人!
于是沈北御独自一人跃上房顶,找到将军府的方向,一路使用轻功移过去。
他忽视了坚不可摧的心徒然生出的细小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