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书婠赶到的时候，萧誉已经离开了。只剩下赵予燦一个人。

他席地而坐，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看向远方，仿佛一瞬间被人抽去了灵魂一样。

就这样杨书婠慢慢走到了赵予燦的身边，她蹲了下来将手轻轻放在赵予燦的肩上。

低声唤道:“阿燦……”

赵予燦的身子忽然动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向杨书婠。透明的泪珠从脸颊滑落。

他一下子便抱住了杨书婠。

“丫头，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丫头……”

杨书婠轻轻抱住赵予燦，拍了拍他的后背:“阿燦，没关系，没关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总会好起来的。”

这一刻，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和记忆深处的某一段回忆深深重合在了一起。

好像，上一次赵予燦这么无助的时候，是楚方怜去世的时候。

杨书婠到今天都还记得，赵予燦得知楚方怜死讯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了整整五天水米不进。可最后他还是挺过来了。

所以，这一次也一定会过去的。

“阿燦，你记住无论爱也好，恨也罢。总有一天，一切都会过去的。相信我！”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赵予燦渐渐恢复了意识，缓缓睁开眼睛。

只看见眼前一片黑暗。唯有远方有一点微弱的光亮在慢慢向自己靠近。

“你醒了？”杨书婠又走进了几步，将手中的灯盏放在了石桌上。

随后便坐在了床沿边，扶起了赵予燦。此时赵予燦的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了。

他看了看四周，除了杨书婠放在石桌上的那盏灯外，竟没有半点光亮。

杨书婠看出了赵予燦的疑惑:“这是晋王府的暗室，你突然昏倒，我若带你回去，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并把你带到这儿来了。”

“晋王府还有这样的暗室，我倒是不知。”不知为何，此刻他的声音听起来竟是这么的疲惫。

杨书婠沉默了片刻，方答到:“这间密室是修建王府之初，我特地命人打造的。莫说是你，便是子明也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和煜玦的关系的。”赵予燦突然开口。

他知道杨书婠出现在竹林绝不是偶然，她一定是猜到了，猜到了自己和萧誉之间的关系，所以才一路跟踪他们来到竹林的。

“玉兰，是玉兰让我联想到你们之间的关系，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疑惑，你明明不喜欢玉兰的，为何还要在司空府你书房的后院亲手栽下一院玉兰。直到今天，我看到萧誉衣服上的玉兰才明白了这一切。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除了芳儿，你心里还有一个人。可是我没有想到，会是他。不过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子明第一次见到你夫人，就觉得她的眼神像极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萧誉。”

听到这儿，赵予燦不由苦笑一声:“原来是这样，我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可这点心思早已被我亲手栽下的玉兰给出卖了，不过……”赵予燦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杨书婠一番，才继续说道:“你也的确是聪明，仅凭玉兰便能猜到我和他的关系，若是旁人，只怕会认为这是巧合。”

杨书婠听他这么说，好像想起了什么，她笑着，可眼中却尽是哀伤:“因为曾经也有一个人，因为我喜欢芍药，所以他便亲手为我栽下了一院芍药。”

“是子明。”赵予燦这般问道。

杨书婠却不语，只是恍惚间，一滴清凉的泪水滑落在她的手背，赵予燦皱着眉头，良久才说道:“我明白了。”

是慕容成，那个为了杨书婠亲手栽下一院芍药的人是慕容成。

其实可以不顾一切去爱她的，从来都不曾是慕容封，可是她选了慕容封，那么今生今世就只能辜负另一个男子了。

赵予燦看得出在杨书婠心里，慕容成和旁人是不同的，他是她此生最不忍心辜负的人，却偏偏欠了他一世的情。

赵予燦用力的握住了杨书婠的手，却一语不说。

杨书婠看了一眼，便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

“说说你们吧，我想知道关于你们的过去。”

赵予燦似乎有些面露难色，杨书婠见状随即说道:“你若实在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不会强求的。”

赵予燦挥了挥手，暗示她不要说话，他轻咳了几声，声音仿佛隔了几百年，传到了杨书婠的耳边。

“陇西赵氏与兰陵萧氏同位四大世家，却一向不和。我和他也不过是一次偶然机会才认识的，说来也可笑后来我们竟然变成了莫逆之交，这其中究竟便不足与外人道了。

不过我从前我未曾察觉，直到我大婚之日他来找我，我才明白，他对我竟一直存着这样的心思，开始我还觉得有些荒谬。可直到后来我遇见柳妹，并执意不顾一切娶她为妻。那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我爱他，那么迟，那么深。”

听到这儿，杨书婠忽然有些生气，有些恼:“所以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芳儿，这么多年了，也不过是把她当做你感情上的挡箭牌罢了。因为萧誉是你此生永远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去爱的人。”

“不，不是的。”赵予燦忽然说道，“我是真的爱过芳儿的。我和芳儿的婚事是从小就定下了，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我认定妻子。她是我用了十几年时间，准备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我爱她，我真的很爱很爱她，我怎么可能不爱她。可煜玦他的出现是个意外 。不知不觉中，他就这样走进了我的心里，再也出不去了。”

“可你也应该明白，你和他是不会有好结果。你是陇西赵氏一族未来的族长，陇西赵氏百年清誉，决不能毁在你手里。你非得跟他在一起，就要舍弃一切，从此隐姓埋名。可是，你真的放得下现有的这一切。”

赵予燦看着杨书婠，笑着摸了摸杨书婠的头:“丫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和他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