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御眯了眯眸，犀利的目光使得几名黑衣人颤了颤。然来者并不畏惧这目光，依旧扬着微笑，等待着沈北御发话，眼睛里满是隐晦的野心勃勃。

沈北御提起剑，敛了周身的戾气，淡淡地回道：“既是身在长安，便不必再唤将军了，该怎么叫，你们应是知道的。”

那人笑容更深，“是，三王爷。”

沈北御不再回话，淡淡瞥了那人一眼，大步向前，策马扬鞭闯入皇宫。他的眸子漆黑如墨，幽深无底，带着些高深莫测，轻蔑地扬了扬唇角：“沈南憬……”

沈北御下了马，冷眼打量着阔别三年的皇宫。

因值夏季，宫中繁花已然凋零，独留木槿占着大好夏日次第开放。晚风习习，半袭凉意席卷而来，缱绻着宫花不愿离开。宫商袅袅，不知谁人低声浅唱，调子微残，在偌大的皇宫中隐隐透着凄凉。红砖白墙，琉璃碧瓦，脚下是金贵的汉白玉。着眼之处，尽是一片繁华。

沈北御大步流星跃向前面奢华的宫殿，抬眼边看见了坐在龙椅上伏案阅政的沈南憬。沈北御单膝跪下，低首道：“臣弟参见皇上。”

沈南憬搁下手中的白玉雕龙御笔，忍了嘴角的笑意，微颔首，“起来罢。三弟，你此时回来，可是来见朕的？”

沈北御沉默半晌，在那淡漠眉间隐着他不为人知的野心。

“昔日臣弟曾从漠北寄给皇兄一封信，不知皇兄可曾收到？”

沈南憬轻笑两声，从龙椅上起身，缓步来到沈北御身前，平视他的幽黑眸子。从明黄龙袍袖子里探出一双如玉般的手，握住沈北御因常年征战沙场而覆着薄茧的双手。沈南憬微微有些怔忪。

曾几何时，他也是皇宫中举世无双的贵公子。

沈南憬回过神来，笑着将沈北御带到桌前，“哦？什么信？朕怎不知？”

沈北御垂眸，敛了周身强大气场，扬起唇角道：“大抵的意思便是臣弟欲娶牟大将军的嫡长女为妻，皇兄看如何？”

沈南憬点了点头，“牟将军为我羽朝开拓疆土立下汗马功劳，将他的女儿嫁给你倒也不失你的身份。只是……”

沈南憬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那嫡长女已经许配给丞相府大公子了，朕只能把那嫡次女赐给你。”

沈北御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他此番回来，实乃秘密行动，除了他的心腹谁也不知。可是沈南憬却将他的行动掌握得一清二楚，那么便是他在他的身边穿插了眼线。很好，沈南憬，你玩的很好。

沈北御笑了笑，将手覆在沈南憬的背上。这种半搂半抱的姿势很是奇怪，身子很近，他们的呼吸错杂相织。手心微微灼热之气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传到沈南憬的肌肤上，他并未觉得不自在，只于瞬间，沈南憬的笑容又加深了不少，连他自己也未察觉到的亲切温柔。

“皇兄，臣弟心属那将军府大小姐，不知皇兄可愿再将大小姐许配给臣弟？”

沈南憬亦是笑着，目光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怜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朕即已将将军府大小姐赐给丞相公子，又怎么好收回？那二小姐也是名才女，在京城名声也不差……”

沈南憬话说于此便停住了。有些话不用说完，意思便很明显了。

沈北御沉默不语，许久后，才缓缓显出笑容。“既然这样，那臣弟也不便打扰皇兄了。臣弟告退。”

沈南憬看着沈北御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浅浅的勾了勾唇，只是笑容未达眼底，便隐匿在一片冰冷之中。

半晌，他启唇兀自言语。“你此次回来，不过是要与我争皇位罢了。”

“你心系这江山，我把它让你一半又何妨？只是，你却从不意属于我。”

“现下你已权倾朝野，手握漠北大权，倘若你我兵戎相见，你也不一定会输。”

“你要娶将军府大小姐，我偏不要你求仁得仁。”

“此后，北御，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我。就算……你利用我。”

夜中，宫中烛灯被倏地吹灭，独留幽幽眸光闪烁，诡魅万分。

翌日。

牟晨芊早早地从榻上起身。因有心事，她没有再赖在床上。玉佩……也罢，倘若再见到那人，她一定要夺回来！

目光流转，她看到梳妆台上莹莹泛光的玉镯。牟晨芊走过去，拿在手里，眼里一汪笑意。宇文懿一定会喜欢的吧……

那是由漠北罕见稀少的和田玉制成，珍贵无比，寸玉如金，相传这种玉只流传到南国，便在漠北和羽朝销声匿迹了。

突地，门被打开，跌跌撞撞闯入一人。

丹香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地跑进来，焦急地说：“二小姐，二小姐！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