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萍水相逢
一行行娟秀的字誊在锦缎上,牟晨芊提手便写,挥挥洒洒,行如流水,落笔有神。信手拈来便是一首词。
比赛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牟晨芊却早早地收了笔,让其他人倍感疑惑。只是这诗词宴会有一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除非比赛结束,否则不许看任何人的文章。
牟晨芊便立在原地,向远方看去。浓重的夜色中,微弱的灯盏下,仿佛有人从远方策马而行,潇洒的身影,风中扬起的墨发,融入漆黑夜色中,消失不见。
牟晨芊呆愣片刻,只当自己方才眼花看走了眼,并不为意。
一阵喧闹后,比赛结束。蒙面女子上台,将各女子的诗赋一一念出来。每念一首,下面便有一片唏嘘赞叹之声,最后,便是牟晨芊的《蝶恋花》。
镜花浅入玉亭湖。双燕南飞,几时美人影独。蒹葭零落恰似雾,何以落寞半窗花。
水月深没龙潭股。单雀北来,何日佳郎归途。杨柳飘摇至若露,怎奈孤寂满园风。
此诗一出,满座一片寂然无声。
良久,才有人叹道:“不想这世间竟还有此般才女,如今输了便输,我甘拜下风。”
红衫女子不服气,气急败坏地上台阔论:“这首词哪里好了?哪里好了?”
蒙面女子微微一笑,唇角带着些轻蔑。
“姑娘,且由我来为你解释下罢。此诗数句,无不是对偶句,韵脚独特,朗朗上口,极具音律美。且整诗以孤独为中心,孤独开始,孤独收尾。最妙的是中间八字,‘双燕南飞,单雀北来’,从双变为单,侧面暗示了孤独。怎一个愁字了得!”
说罢,台下无不拍案叫绝,以妙字称赞。
蒙面女子从匣子里拿出一个玉镯,玉镯通体莹白,素雅有致,没有过多修饰,只有一行清秀的小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小字后嵌了一层朱红,被刻成红豆模样,有意为“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牟晨芊接过玉镯,又想起宇文懿的誓言,面颊微羞,眉目如画。她想,等到再见到宇文懿时,便把这玉镯送给他……
忽然,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呼声,有人疾步逃走,却频频回首;有人四处躲藏,却妖娆多姿;有人立在原地,娇羞掩藏。
牟晨芊不知所措,问了身旁呆滞的人:“你可知发生了何事?”
那人回过神来,痴痴地回答说:“前方有一位御马公子,骄傲贵气,面如冠玉,实是……貌比潘安呢。”
牟晨芊向前张望了一番,却只能看到翩飞的玄色衣袂,心生无趣,便携了丹香一同回府。
一行行灯盏花素摆在路旁,在黑墨般的夜里兀自发光,做了一丝点缀。远离了喧嚣的市区,延伸到黑夜里的道路愈发清冷,偶尔还有云灯送天上飘过,寄托着无数女子美好纯真的愿望。
虽然牟晨芊没有多愁善感的情怀,但从喧闹到清冷,却让她觉“曲终人散,人走茶凉”的空虚寂寞。
手下意识地抚上腰间,却发现少了自己最为珍贵的东西。她忽然停住。
丹香有些疑惑,“小姐,您怎么了?”
牟晨芊焦急地转身回走,“丹香,快!我的玉佩不见了!随我回去找找!”丹香急忙赶上牟晨芊,“是大公子送小姐的玉佩么?”
牟晨芊“嗯”一声,由疾走变为了小跑,眉宇间尽是焦急紧张。
那玉佩是大哥送她。因出生将军世家,大哥年纪轻轻便去了沙场做了副将,如今年岁也只有十九。他大好的年华全都在沙场,全都为了羽朝,每年也只回来一次罢了。
记忆里那个英俊潇洒的少年愈发清晰,牟晨芊忍住自己的泪水。哥哥征战沙场,眉宇间的戾气犀利不比父亲差。然这份温柔迁就,独独留给了她。
远远地,晨芊就看到一位身着玄衣的男子站在马边,手里把玩着什么。牟晨芊心下焦急万分,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跑上前去,怒火中烧。
“你……偷东西算什么本事?羽朝男子便是这般不识礼节么?把玉佩还给我!”
玄衣男子愣了片刻,皱起眉,“谁偷你玉佩了?这是本……这是我捡的!原本我想路不拾遗,再还给你罢了,可你这样污蔑我,你又算什么本事?”
牟晨芊气的发抖,“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是偷是捡,上天看的清清楚楚!本想你面相清秀,原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却不想品行如此低劣!你还给我!”
她说他清秀,她居然说他清秀?!
玄衣男子也是名风华少年,玉树临风,剑眉星目,眉间的犀利同牟公子一般,使人徒然生凉。此般少年,比宇文懿还要英俊不少。
可是这女人用清秀来形容他?她是瞎了么?是可忍孰不可忍!
玄衣男子咬牙切齿,“好好好,如今我们便是结下梁子了,此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说罢,男子策马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