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胡笳声起
卜娜刚想说话,这时司马流萤却走了进来,对刘曜说道:“王爷,你找我?”
刘曜转而对司马流萤交代道:“后天我有两位远方的朋友到来,你陪我出席一下晚宴,这件衣服到时候记得装上。”
司马流萤看了下放置在桌案的衣服,心里也是明白了大概,便说道:“我最近身体不舒服,况且我只是区区一奴婢,王爷还是找别人吧。”
刘曜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决定你去不去的不是你同不同意,而是我愿不愿意!既然你知道你现在是奴婢,就放端正自己的身段!”
刘曜从来没有突然间爆发地这么猛烈,不止是司马流萤,连卜娜也吓了一跳,众人都静默在了当场。
两日后,刘曜带着司马流萤盛装出席了晚宴,赴宴的人员或是匈奴高官,又或是晋朝遗臣,他们所穿的衣服,要么是匈奴胡服,要么则是晋室冠冕。
而司马流萤一身蜀汉末代皇后的服装在其中显得很是扎眼,不时传来一阵轻微的讥笑声。
“中山王可好,石某可是想煞王爷了!”随着一声粗犷的声音,一个五大三粗的将军走了出来。刘曜微微一笑:“大将军,本王也对你是朝思暮想啊,快来说说你这些年在关东的斩获!”
这位石大将军便是刘曜嘴边常念叨的石勒,从平日里刘曜的言语中可以看出他对这个石勒很是不满,想必石勒也是如此吧。
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两人却能表现得亲如兄弟,人性啊,有时竟会随着利益扭曲到如此,为此司马流萤一声轻叹。
刘曜与石勒的叙旧她不感兴趣,周围这些匈奴贵族和晋朝遗臣想必也不会和她亲近,于是百步聊赖之余,司马流萤走到了庭院外乘风纳凉。
突然间,她听到了一曲胡笳,声音悠长,似乎糅合了汉家音乐与胡地风雅的感觉。循声望去,见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正在吹奏着胡笳,由远及近地向她走来。
男子走到司马流萤跟前后,突然放下了胡笳,轻声说道:“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谁又能想到昔日泱泱的上邦晋国,居然会沦为异族的俘虏,又有谁能料到,昔日雄极一时的金谷园,如今会成为匈奴饮宴的府邸啊。”
男子的话语让司马流萤也不由得一阵黯然神伤,突然,男子又对司马流萤说道:“我记得,我记得当初在这园中,我对一位心爱的女子许下诺言,说我有朝一日归来便会娶她。
只是没想到我一去便遭遇战火,而后便鏖战北方十余个春秋。好不容易稳定些局面,却又传来洛阳失陷在即的消息,我快马加鞭地赶回,却发现,还是晚了一步。”
司马流萤的神色变得很是紧张,她惊讶地打探道:“越石,越石哥哥?”男子被她这么一喊也有些错愕,问道:“你是?”
“刘琨将军,来了也不见本王,害的本王一通好找啊!”这时刘曜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刘琨和司马流萤的思绪,两人一齐朝着刘曜望了过去。
刘曜走到刘琨跟前,对他说道:“宴席已经备好,就等你入席了。”这时石勒也上前拍了拍刘琨肩膀说:“越石兄弟,快入席,快入席吧。”
待石勒拉着刘琨走后,刘曜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司马流萤,短暂思虑过后,一把搀起她的手,拥抱着走入殿内。
入席后,刘曜举杯敬酒刘琨,并说道:“将军独守晋阳十余载,吾家皇上和本王都深表钦佩啊。如此节义,真令我国许多边疆大吏汗颜啊!”
说话间,刘曜不经意地瞥视石勒一眼,石勒见刘曜看他,目光很快便闪开了。
刘琨举杯道:“中山王谬赞了,各为其主罢了,我既是晋臣,自然当为大晋立功啊。”刘曜饮下杯中酒,说道:“可如今晋室已灭,将军就不考虑另投他主?”
刘琨放下酒杯说道:“昔日犬戎破镐京,俘杀了周天子,便以为能坐拥天下,可最后不还是被周王室各路诸侯赶跑了么?”
刘曜见碰了茬子,便又笑笑说:“呵呵,晋室失德,又怎能比肩周王室?我大匈奴控弦四十万,自然比犬戎强盛。”
刘琨笑了笑:“占据了洛阳便如此得意忘形,想来当年犬戎入镐京也如尔等一般想法吧!”
石勒这时眼见刘曜和刘琨剑拔弩张,便转移话题问道:“哎,中山王,如今美人在抱怎么也不引见一下啊,这位是?”听闻石勒问起了司马流萤,刘曜自豪地说道:“这位可不同凡响啊,赵王家的八公主,司马流萤。”
刘曜这番话一说出来,众人便议论纷纷,而刘琨则是脸色大变,回头看向了司马流萤。而司马流萤却有意闪避刘琨投来的眼神,这时石勒似乎故意要整出点事情来,举杯笑道:“中山王厉害啊,这赵王好歹也做过皇帝,他女儿岂非公主了?能收司马家的公主于帐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