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笑话
小红的日常工作是服侍源族当家。
尽管不过是个丫鬟,但也已经做到这个家族中丫鬟能做到的最高的位置了。
不少人想要接触当家,都得经过她不可。
只要她一句话,甚至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之前黑的人会相信那个所谓的“大夫”,也是因为小红。
而这样重要的人物,现在投靠了白派。
看来白夺得下一任当家的机会,大啊!
反观黑这边,做主的黑朔天性顽劣,族里的事也没有认真管过,一天到晚虽说也和白那边作对,但却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黑无疑已处于劣势。
但却不见有什么动静。
白眉对此非常的奇怪,但白岑却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啊,是因为跟她……
想到此处,她不禁轻轻一笑。
“白大人,你这是想到什么啦,笑的这么开心?”小红一边收拾着房间,一边打趣着白岑。
“啊?没,没有啊,你看错了吧。”白岑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那怎么脸都红啦?”小红眯起眼睛问道。
“虽然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是大人不会……”
“当,当然没有谈恋爱!”
“大人,我只是想说大人不会又在悄悄读《西厢记》了吧。”小红无奈的耸耸肩,一副我本来不想打听出来的样子。
“不过呢,毕竟是大人的私事,身为下人的小红也没有资格过问这种事啦。”
“小红……我说就是了。”白岑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憋出了这句话。
只要把黑朔的名字隐去就好了。
“快说快说!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平日里一个丫鬟是不敢问这么多的,不过小红实在是很喜欢白岑。
她的认真,她的直爽,在这个处处都是险诈的地方,难能可贵。
所以怎么样都要帮她一帮啦。
“他是个,很温柔,很亲切的人。对我也很纵容。”
“但是有时候呢,又会让我很捉摸不定,就像是……水里的月亮,看着很近,可是要伸手抓住却又没了。”
“你这话不是前后矛盾吗?”小红疑惑道。“他这么好的话,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因为他老是会做出一些让我措手不及的事吧。”
就像他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间里一样。
“是惊喜还是措手不及啊?”
“恩?”
“我是说,男人愿意做点让你始料未及的令人‘惊喜’的事,那是说明他喜欢你,愿意在你身上下功夫啊。”
“但如果是措手不及呢,就是说明你们还对对方不够了解啊。”
“是这样啊……”
明明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关系,她也仍旧有不了解他的地方啊。
“我今晚要……跟他出去。”
“今晚?”小红惊呼。
“可是你,连一件女孩子家的衣服都没有啊。”
小红放下抹布,然后双手叉腰,“看来得把你改造一番了呢。”小红下定决心的样子,让白岑吞了吞口水。
“其实他应该也……看习惯了我这套装束了吧。”
而且都看了那么多年了。但是,还是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着装……
白岑身着一件白色大褂式样的上装,配灰色里装;底下则是男人样式的裤子,在裤脚处扎紧。
简而言之就是,非常的简朴。
突然不知道自己这十几年是怎么面对那个人的了。
难道自己一直都是这幅样子……
“所以说你啊,果然还是应该……”
“请,请务必帮帮我。”白岑突然打断小红的劝说,红着脸说道。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固执呢,稍微改变一下的话……诶?!你要我帮你?!”
“是,是的,拜托了!”
“那让我来看看哈~”
白岑在接受了半天的审视后,心里又不禁嘀咕起来。
果然是我想多了,他应该也不是很在意吧,说到底,这着装应该也不是很糟糕……
“以前没细看,现在发现你这着装比想象的还要糟糕啊!”
白岑的脸更加红了。
“有……这么糟糕吗?”
昨天他来看她就是这么穿的,怎么办?还有前天打架的时候,还有大前天……总之就是,她一直都是穿着这么糟糕的衣服面对他的诶?!
怎么办,好像找个洞钻进去……
“请帮我把遗书交给父亲。”她拿起纸笔打算写下遗书。
“哎~恋爱中的女人呐~”小红摇摇头,然后从一个抽屉里拿出布尺。
“我先帮你量量尺寸。”
“是,请尽情的改造我。”白岑表情认真的说道。
“感觉这话怪怪的呢~”
一边量着尺码,小红一边继续问道:
“他是族里的人吗?”
“是啊……”
“那可要小心啊,不能被黑大人知道了。”
“啊,恩……”
已经知道了啊,而且知道的非常清楚了啊……
“虽然其他人都觉得黑大人爱玩,没个正行,我却总觉得他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单纯。”
“会吗?”
“最近黑派太安静了,安静的让我有些担心。”
“我会注意的。”
她当然会观察黑那边的动态。
不能让他们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因为他们两人是希望能让黑白两派能够一起走下去……
他之前告白时说的,他说,他会想办法。
可是,她还是不能不担心。
她不知道,凭借他们两个人的力量,到底能不能改变这么多人的想法。
好无力。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做不到,勇气什么的,在一瞬间都丧失了。
可是,他的笑容,他的耳侬细语,他温柔的手掌,他只让自己看到的那一面……她不想放弃,她好想一直拥有下去……
力量渐渐回到身上来。
为了他,即使是看似绝不可能的事,她也希望闯一闯,试一试啊!
那个,能有他们两个人的未来。
好期待。
“这件衣服应该能穿,你快试一试。”
“好。”
衣服弄好后,小红又简单的帮白岑画了个妆。
白岑看着面前的脂粉,不禁皱起眉头。
但绝对不是什么可怕的事。
只是在想,以后要自己学学化妆,这样的事。
“白大人啊,”小红看着她的表情,叹口气道,“以后至少在恋人面前,不要摆出这幅面孔啊。”
太严肃,太吓人了。
“好……”
“大功告成,一日一善!”
小红对着完成品欣赏一番,然后感叹的说道:
“打扮过就是不一样啊。这样子,保准把你的情郎迷得神魂颠倒!”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大概形容的就是此刻的她了。
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
莫要说情郎,就算是情场老手,见了她也得惊艳三分。
找了借口,早早的就离开了族内,来到约定的芳草亭内。
说是亭子,其实早已荒废,平日里没几个人会来。
不过小的时候,他们常常背着大人在这儿“厮杀”。
他还没有到。
看来是她太心急了吧。
她好想将今天所学的事情告诉他,想问问他,会不会喜欢她……做这幅打扮?
有哪里奇怪吗?
身上的装饰,会不会多了点呢?
唇上的胭脂,会不会抹得多了些?
眉毛会不会画的浓了些?
她还带来了一本从父亲那里得来的珍贵棋谱,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呢?
好想见到他。
黄昏结束,黑夜降临。
银盘被人刻意用浓墨遮盖,天空灰暗。
他还没有来。
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吗?
不管是什么事,一会儿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他一番。
居然叫她等这么久。
手指在棋子中不断旋转。
这是她特意带来的。玉制的围棋。
可惜能好好使用它们的主人还不出现。
这家伙,到底在做什么呢……迷迷糊糊中,白岑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白岑被吵闹声惊醒。
那声音像是从源族的领土上传来的。
她睁开眼,跳到凉亭之上。
眼前景象令她心惊。
源族的领土一角,被红色的火焰所填充。
那是……白族的地盘!
果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得赶紧回去看看。
白岑施展轻功,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源家。
看来这火已经烧了好一段时间了。
白岑沿着自己房间的方向,向父亲常在的书房赶去。
一路上,是不停的倒塌的木材的声音,人们惊叫的声音,还有动物的哀鸣声。
后花园里的月季杜鹃被烧得成了碳色;大厅里的“太上老君”的匾砸了下来,烧得粉碎;最后就是父亲的书房,已经着了熊熊大火。
但她必须进去!
“父亲……!?”
她开门一刹那,看到了父亲。
但却是满身是血、倒地不起的父亲。
“父亲!”
而在父亲白眉的前方站着的,是黑朔。
那样子不像是平时的黑朔。
表情冷酷,眼神冷冽。
而在他的右手上,有着一把真真正正的剑——上面,新鲜的血液正不断的滴落下来。
哒,哒,哒。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哒,哒,哒。
“如你所见,”黑朔的表情突然从冷淡变为笑容满面。
他拿着剑,慢慢的走向她。
“你的父亲已经死了。而你不过就是被我利用了罢了。”
“你从头到尾,就只是我的棋子而已啊。”
那笑容,多么的残忍。
走到她跟前的时候,突然,他举起剑。
他想杀了她吗?
那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她好累。
闭上眼,眼前是一片黑暗。
扑哧一声,是剑扎进肉里的声音。
然后是血液飙溅的声音。
那温热的液体,溅到了她的脸上。
可却不是她自己的。
“白……大人……”
是小红!
“小红!”白岑睁开眼,发现小红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后面。
在小红即将倒下去之前,白岑接住了她。
“白大人,抱歉啊,”小红躺在白岑怀里,声音听起来极度虚弱,“还是没能防住……这家伙。”
“有……见到那个人吗?”
“没有,”白岑面色阴沉的说道,“也不想再见到他了。”
“你啊,不能因为一次失约,就给人家判死刑啊~再怎么说,也该……再……给他……一次机会……”
“小红!”白岑撕心裂肺的叫喊着。但并没有什么用。
闭上的双眼不会再睁开。
“抱歉抱歉~因为留下她会很麻烦,所以得先下手呢~”黑朔笑着说道。
“你这个畜生!”白岑愤怒的掏出拂尘,打算与他决一死战。
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要杀死父亲?
为什么要杀死小红!
透过她的拂尘,黑朔听到了这样的质问。
“因为你傻啊!居然会觉得对头的儿子会跟你这种男人婆相爱!”一边挡开她的攻击,黑朔一边嘲讽道。
“闭嘴!”白岑招式开始混乱。
“稍微警惕一点的话,也不会相信我的话吧,不过……”最后一击,黑朔将拂尘远远抛到一边。
作为胜利者,黑朔高高在上的俯视倒坐在地的白岑。
然后将她的头扳起来。大拇指抹过刚刚溅在她脸颊上的血迹,却只是将那抹血迹变得更长了。
“不过你已经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了啊!”那笑容,已不是坏笑。
是邪恶。是无情。
“今天晚上很美啊,是为了我打扮的吧,好感动啊~”
“杀了我。”白岑面无表情的直视着他的双眼。
“不要~”
“我还想再多看两眼,你现在的样子呢。”
他诡异的笑着,在她脸颊上的手,正在肆意打量着她。
相识十几年。
可是看来她,从未了解过他。
好累。
好想睡。
眼前变得黑了。就这样,不要再醒来了。
因为醒来了就是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