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的相处让杨朔几乎快忘了顾芷原本的性子，可那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最初认识的顾芷，风华绝代，笑容清浅，眼里却永远裹着一块冰。

“小芷……”杨朔觉得很难过，像堵了块石头在喉咙里，吐都吐不出来。

“杨朔，抱抱我。”顾芷就这样打断了他的话，“冷。”

杨朔鼻子一酸，轻轻把她拢在怀里，想起这一路走来的种种，顾芷对他有情，却无法在皇室和他之间寻找到一个可以立足的地方，或许很多事情无关爱恨，只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位置而时刻担心着未知发生的痛苦，那一眼的苍茫，让他突然明白了顾芷一直以来深藏在心里的无奈、彷徨、沉凉……

他贴着顾芷的耳朵，低声道：“以后，再不逼你了，再不了……”顾芷将头枕在他的颈窝处，良久，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脖子润湿了衣襟。

青州城外，砚山。

顾芷瞧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山峦，拢了拢袖袍，问杨朔，“你的意思是我们得爬上山去吗？”

杨朔皱着眉也扫了一眼密集的山林，叹道：“这座山只有一条小道可以进入，车马是进不去的，当年老师寻到这个地方后还高兴了好久呢，说是找到了桃源之境，此后连山都甚少下了。”

顾芷只好惆怅地跟着杨朔进了一条几乎被疯长的野草覆盖的小道。

山路崎岖陡峭，爬到一半，顾芷沉重地迈开步子，恍恍惚惚就觉得腿已经不在她自己身上了，走在前面的杨朔时不时会回头看顾芷一眼，只见顾芷低着头，抿着唇，俏脸上红中泛白，一副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原地滚下去的模样。

杨朔停住步子，转身，埋头苦行的顾芷没有注意便差点撞在他身上，顾芷平复了一下沉重的呼吸，抬头，微带着不解。

杨朔伸出手，露齿一笑，“我背你。”

顾芷搭上杨朔的手掌，缓缓摇头，“我可以上去。”

杨朔捏了一下顾芷的手，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便也没再多言，转过头牵着她继续爬山。

杨朔的手心也沾染了一层薄薄的汗意，有些湿滑，可顾芷分明觉得这只手比什么时候都稳妥。

砚山的顶峰云蒸霞蔚，松柏挺拔，颇有“会当凌绝顶，一览纵山小”之感。但尤为醒目的一道景象便是在茫茫的群山之颠唯有一座别致的庭院，古朴而不失雅致，门前木制得匾额上书“桃源”。

杨朔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站在石阶上仰天长吸了一口气。顾芷和他并肩站着，眼底倒映出山峦起伏，青山缱绻，连目光都沾染了一丝恬淡的暖意。

“喜欢这里吗?”

顾芷收回目光，“喜欢，和站在楼台之上的感觉完全不同。”

杨朔笑道：“以往住在这的时候委实是没感觉到这地方的好处，如今看来，老头果然是个懂得享受的人。”

顾芷迎着山顶的风微扬了一下脖子，额前几丝散落的青丝随风飘动，轻声吟道：“习习谷风，唯山巍巍。”

杨朔勾了勾唇角，将别在腰间的短笛横在唇间，悠扬的曲调和着风缭绕在山间，如同西境诵经的梵音，在垂暮的天空中久久不息。

门悄然地开了，顾芷一眼望去，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正倚在门前，美眸牢牢锁定在杨朔的身上，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一眨不眨的，状若永恒。

“七师兄！”

笛声戛然而止，杨朔唇角绽开一抹温柔的浅笑，墨玉的眸子浸润了层层的暖意，温润如玉。

女子飞奔过来，扑到杨朔怀里，杨朔笑着搂住她，顺带者转了几圈，裙裾飞舞，如同展翅的彩蝶。

杨朔开心的把女子放下，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小桑儿，一别数年，长的越发漂亮了啊！”

女子正是云苍何的掌珠云桑。

云桑露出一丝调皮的笑容，“小师兄也愈发俊俏了呢。”

“这位是？”云桑美眸一瞟，才注意到一旁安静站着的女子，眸子中闪过一丝惊艳。

顾芷正欲说话，杨朔打断道：“她是我的表妹。”

顾芷敛了敛袖袍，抬眼看了一眼杨朔，脸上的表情愈发冰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