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半世离殇
到了慈宁宫,南宫溟也没有把我放下来,也没有顾忌其他女子的神情和心思,也没在意香妃见到时,眼神流露出不达眼底的怨恨和嫉妒。
尤其是坐在软塌上面的皇太后面色不悦,凤眸冰冷的如一把刀刺在我的心口上。
我心想,糟糕,着了南宫溟的道了,他的行为无疑是在帮我招揽更多的敌人。
难道他是想用无休止尽的宫斗缠住我?还是不信任我的那日说的话,希望一片田园风光,平平淡淡。试探我对权利渴望的程度多少?探究下我真的是否不懂的心机的应用?
“皇儿,你这是何意?”皇太后细细摸索大拇指上的一颗紫红色宝石的戒指,声音有些责备。
南宫溟抱着我单膝跪在地上,扬起嘴角,笑道:“朕来恭喜母后喜得皇孙。”
在场人的目光各异的看向我的肚子,有的是怀疑,有的是嫉妒,有的是平淡......有的更多是想我肚子中的孩子死去吧。
“女人怀孩子最是娇贵了,但也不能娇贵到需要堂堂一国之主抱着不离身吧?”皇太后凤眸一沉,似一道冰寒的目光刺向我的小腹,若有一种忐忑不安悬在我的心口。
南宫溟却不以为意,温柔看着我,说:“皇后若生下男孩,朕封他太子。若是生下女孩,朕赐她天下第一公主的称号,享受一方诸侯的待遇。”
此言一出,包括我在内都讶异的看着南宫溟,他的眼神从未这般的坚定,真诚,让我的心越发的冰冷了。
冷笑他的好心机,如果我的孩子是帝王,那么依我的心地不能做出像武则天那般杀子夺帝的事情;如果我的孩子是天下第一公主,享受一方诸侯的待遇,那么我真的要颠覆他的王朝,就多了一道阻碍。
他欺我心善心软,他玩我于股掌之内,他看我无可奈何承受一切的痛。
不由得,我的手护住了腹部,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这细微的动作被所有人的看在眼里,更甚的是香妃的那双眼睛似乎是一条毒信子,冒着寒冷恶毒的目光,惊得我的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她是南宫溟为我找得一个对手。
如果是这样,那么去醉红楼是南宫溟故意为之,而香妃偏偏什么时候回来不好,这时候回来绝对不会是巧合。
回过神的皇太后勃然大怒,无名指的戒指差点被她碾碎,看来她也不是一个弱女子,定是有一定的武功。
“胡闹。哀家是纵容你封了这个女人为后,但不会再纵容你封她的孩子为帝王,为天下第一公主。”
吓得所有妃嫔们纷纷跪在地上,说:“太后,请息怒。”
南宫溟神色从容,抱着我站起身来,走进皇太后的面前,低声道:“母后,若是你不愿意看着皇儿再犯不孝之罪,那么你大可以失手打了皇后的孩子,”
都说圣心难揣测,此时的我也看不透他的想法,挣扎一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而跪在地上的妃子们,还未从刚刚的惊骇中脱离思维,又被南宫溟的话带入了更加迷雾茫茫的话中话中。
“你在威胁哀家!”不愧是能坐在皇太后位子上的老婆,看透了南宫溟的真正用意所在。
他是变相的提醒在座的人,谁敢动我腹中的孩子,后果不是你们能承受,包括皇太后在内。
这对我来说是一道护身符,也同样是一种束缚,束缚我不得不与后宫的女子对着干,不得不与南宫溟站在一条船。
“皇儿,哪敢呢?只不过希望母后以后多多关系下皇后的身体。”南宫溟一脸深不可测的笑道。
我心里好笑,笑南宫溟的驭权之术连成了老狐狸精的老太婆都接不下招。他的意思是,假若我的孩子不保,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她,也是希望她能管好后宫不安分的女人,最好不敢那种借刀杀人的蠢事。
皇太后那张脸被气得五颜六色的,站起身来,甩衣袖,怒道:“哀家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去吧。”说完,她进了慈宁宫的内室。
妃子们全部诺了一声,做了烟消雾散,整个慈宁宫就剩下我和南宫溟,而他不紧不慢的走出了宫殿。
见他换上了一张如沐春风的笑容,我不由得恍惚,觉得刚刚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他的戏也就落幕了。
“朕的皇后,你为何这般看着我?”南宫溟底下头凑近我的脸戏虐道。
我微微别过头,闭上眼睛假寐,心里嗤笑自己蠢,自己不长记性。怎么能忘记当初他对我种种算计呢?竟然能妄想看透他的心。他的心藏得太深,我多次看,也没有完全猜透。
即使,慈宁宫的事情,我能猜透一二,但不能看透全部。或许,我的猜测也未必是他心中所想。
很快,他抱着回到了修德殿,轻轻的把我放在了软塌上,为我找了一件软被盖在我的身上。
一只手细细的描绘我的眉毛嘴角脸颊,他的手有点粗糙,不似贵族那般的细腻润滑,带着一种征战沙场的沧桑感。
我的心淡淡的静了下来,慢慢的进入了梦想,梦里我梦见了好大一片的三色堇开在阳光下,而三色堇的尽头有一个身影很模糊,也让我觉得很熟悉,想走近却总是追不上他的身影,等追上了他的身影时,那个人消失了。
梦中惊醒,一看点上了的蜡烛灯油,才觉得自己一场梦睡了大半天。我撩开软被,下了软塌,看见摆在书桌上的奏章和还未干涸的毛笔,却不见南宫溟的身影。
就在我疑惑之际,外面传来了袅袅丝竹之音,顺着身音,我推开了殿门。
见一株银杏树下坐着一个人,修长的手指轻抚琴弦,一曲哀婉动人的曲子穿破了月色,流进我心田里。
不知不觉间,我的心竟然痴痴的沉迷在了曲子中,不似凤求凰那般的缠绵柔长,也不似高山流水般的清悦优雅。
那曲子很平淡的音调,淡的几乎能柔进心里,又透着不知名的苦涩,很淡,很淡,淡的你几乎察觉不到。一旦品尝到了,会刻骨铭心,会痛彻心扉,会肝肠寸断。
许久,我才回到了现实里,觉得身上多了一件薄的披风,抬起头一看,见南宫溟怀抱着一把古琴。
他温温如玉的笑道:“前世,你最爱的曲子《半世离殇》,那时的我不懂得你为何独爱此曲。后来,我才明白,你爱的是那种惺惺相惜的感受。这首曲子如你前世的一生一般,半生中的活在了离愁别殇之中。”
我静静的听着他的一字一句,想起在曲子中见到一位女子纤纤素手滑动着琴弦,神色哀恸欲绝,绝代的容颜滑落了一滴泪水后,琴弦霎时间断了,女子细细摸着断掉的琴弦,不小心划破了食指,痛得她眉头一皱,却不再见为她画眉的男子守在她的身边,呵护她。
“你可是想起了什么?”南宫溟温声道。
我慌神,随即清淡的一笑,摇头:“没有!只是觉得曲子有点淡而涩涩,涩而苦苦。”
“只是这样吗?”南宫溟失望的问。
见他脸上的失望,我心中不由得一紧,他为何这几天对我如此关怀备至,细致入怀,难道是想帮我记起前世的记忆。
可又想起哥哥越梓尘说起的话,记起前世的我,我会更加痛苦。难道南宫溟希望我活在痛苦中,痛苦而死吗?
“看来是我太过执着了。”南宫溟轻声问,“饿了吗?”
他不说,我还不觉得腹中饥饿,一说,才觉得一天未进食了,点头,手指摸了摸腹部,心想我这个做娘亲的也太不称职了。
“你们去备一些晚膳,记住必须你们亲自接手送来。”南宫溟对站在殿门的宫女吩咐道。
“诺。”宫女们施礼道。
见匆匆走向御膳房的小宫女,想起南宫溟的话,心想他忧虑还是有的。即使他在慈宁宫说了那番话,也还是不有不怕死的触动他的龙颜。
而我,心里担心的是,就算孩子平安出生,也不能时时刻刻都被南宫溟看护的周全,总会有疏漏之处。
也不知,什么时候可以离开皇宫,离开他的阴谋算计。想着想着,我不由得自嘲的苦笑了一下,却被南宫溟看在了心底。
“朕说过,你我前世今生,终究是一对夫妻。”南宫溟看透我的心思,提醒道。
只要我有什么非分之想,他就会用朕这个词提醒我,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是掌握了天下生杀大权的国主。
我看了看夜空,皎洁如水的月光晒落在我的脸上,柔和的拂过我的发丝,却让我心生一种寒意,不由得算了算日子,快到了八月十五了,不知这个时空可有过中秋节思念亲人的习俗呢?
南宫溟忽然把古琴递给了小太监,拦腰抱起我,惊得我失声惊呼。他说:“时候尚早,你陪我一起看看奏章吧。”
说着,走进了宫殿,把我放在了软塌上,又吩咐小太监把书桌移到软榻前。而他坐在我的身边,手中拿着奏章,柔声道:“你若是无聊,不如为我弹奏一曲吧。”
说完,一把古琴被放在我的面前。我细细的调了调琴弦,觉得琴色甚是好,一曲《春江花月夜》缓缓的从指间流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