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根你们讲，那燕州一战，杨小公爷那一把火烧得好啊！烧得夷尧蛮子休兵十年，割让我天苍千里沃土！谈笑间墙橹灰飞烟灭，少年英豪，也不外如是啊！”青州城的一家大茶馆里一桌有个汉子说得唾沫飞扬，好像他在现场看过那场战斗似的，旁边的人也听得满眼放光，一脸恨不得立马就上阵杀敌的模样。

“呵，天苍现在妇孺老幼，恐怕无人不知子攸之名吧。”顾芷浅浅地笑了笑，向杨朔眨了眨眼睛。杨朔夹了块挑好刺的鱼肉放进她碗里，笑道：“名利之事，浮云尔尔。”

“真的吗？”顾芷不以为意地眯眯眼，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嘴里嚼了嚼。杨朔挑了一下眉毛，笑得更欢快了。

“假的。”

顾芷认真地盯了他一会，“为什么？”

杨朔扒饭的筷子顿了下，抬起眉眼，道：“我想让天下人都知道，即使不是汝阳公府的小公爷，我杨朔也配得上你顾芷。”

“杨朔，你是的骄傲的人，一种从骨子里的骄傲。”顾芷秀美的脸庞上染上了一丝莫名的神色，“但，太骄傲的人更难以接受失败不是吗？”

杨朔笑了笑，道：“小芷，你告诉我，如果有一天，我一文不值，你还会接近我甚至喜欢我吗？”

顾芷将头偏向朝栏的一侧，楼下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一派河清海宴的模样。顾芷紧了紧眉心，目光悠远，淡淡道：“杨朔，我一直不懂，你到底在别扭着什么？”

杨朔张了张嘴，顾芷却陡然回过头，面容上带了一丝罕见的怒意，“你知道最让我感到失望的是什么吗？是无论我说的做的，你从来都不会真正去相信，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会让我觉得很累。”

杨朔看着顾芷眼里冒出的小火苗，感到很委屈，他闷闷地说：“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心思，小芷，你也是个骄傲的人，所以不会屑于用假意去迎合我，当你说爱我的那刻起，我就很清楚那是真的，我就想这辈子我都离不开你了。”他顿了一下，接着轻轻地说：“所以当天下人再谈起你的时候，我希望能与你并肩而立的那个人只有我，也只能是我。”

只是我，不是易轩，也不是任何人。

顾芷愣了愣，缓缓道：“杨朔，这一生，在我身边只会是你，不会是别人了，不论过去如何，但现在在我身边的是你，这就是我的选择。所以无论你成功与否，世人嘉贬与否，与我何关，我喜欢的是你，又岂会在意世人的妄断。”

杨朔怔了一下，猛地扒了一口饭进嘴巴里，使劲地嚼了几口，然后抬起头看着顾芷傻傻地笑了。

顾芷瞧了他一眼，便没再移开眼，伸出手，杨朔下意识地躲了躲，“别动。”顾芷轻喝，杨朔就呆呆地定在那，顾芷顺手将他嘴角的饭粒拨落了。

午后的时光正好，此间悠然。

两人从饭馆出来后牵着马悠悠地在街上溜达，沿途经过一家玉石坊，顾芷看着店铺的牌匾出了会神。

“想买玉?”杨朔笑道，“以你的身份，什么凡品没瞧见过，这里面的东西大抵也是看不上的。”

顾芷摇摇头，看着杨朔不说话，杨朔才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对劲，果然，“出征前我给你的玉呢？”

杨朔尴尬地笑笑，顾芷挑眉，“丢了？”

“没呢。”杨朔极不情愿地伸手去掏荷包，那个荷包自从顾芷给了他，除了洗澡就不曾片刻离身。

顾芷狐疑地拿过荷包按了几下，脸色瞬时就变了，再看向杨朔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凌厉，“你能和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杨朔赶紧点头，“我坠崖之前不是中了一箭吗？正好被这里面块玉挡下来了。”杨朔有些惋惜，“说起来还算它救了我一命，可惜碎了。”

顾芷轻抚着荷包上的梅花，那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缝上的，她感受的到梅花的花瓣上有一部分是凹下去的，边上的金丝翻卷了出来，不论杨朔说得有多么轻描淡写，她却依旧能够想象到当时的情形有多么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