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在子衿的监督下，夙凌天总算把汤药喝了下去，子衿这才满意的笑着叫洛尘把碗送下去，那口气像是早已熟悉了这里的一切。

“今日……可发生了什么？”子衿这才反应过来，一边扣住他的手腕号脉，半天才回他的话。

“不碍事，你该关心的是你的病情。”

“有墨府四小姐，堂堂丞相之女帮我看诊，我自然死不了。”

“你如此信我？”子衿随口说出后才发觉自己失言了，二人一时间陷入久久的沉默。夙凌天看着眼前素净的女子，总觉得有些看不透她。

那般信任的样子，没有半点怀疑，他找不到任何理由让一个只见过几面的女子如此相信自己。她说是报恩，却明显有事隐瞒自己。

眼前的人就像是一个谜，让夙凌天控制不住想要一窥究竟。如此想着，又想起她说的那句来日方长，似乎也对，今后的日子还长，他还有许多时间去了解彼此。

夙凌天并没有意识到，从来不轻易相信别人的他，此时已然有些动摇了，只因为他在她眼中看到了那抹坚定和真诚。

临走时，子衿还是叮嘱夙凌天记得喝药，他只是随意点头，被子衿看穿，微微嗔怒看着他。

“不要敷衍我，身子是你自己的。莫不是……你想我做寡妇，或者想皇上一道圣旨，灭了墨家。”夙凌天被子衿的一句玩笑给逗乐，认真应允下来，子衿这才放心离开。

刚到墨府门口，便见到墨文易一脸怒意，旁边站着柳媚母女，子衿心里冷笑一声，这个家就是如此，她才不想整日待在府里，憋得慌。

在看到曲云时，墨文易立即收起了脸上的怒意，笑脸相迎。

“属下奉王爷之命，已将四小姐安全送回府上。今早王爷突感不适，便匆忙让属下前来请四小姐过去一趟，让墨大人担忧了。”

“王爷现下可好些了，有劳曲统领亲自送小女回府。”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若无其他事情，属下便回府复命了。”曲云行了礼，便告辞离开。

一行人进了正厅，柳媚母女一脸不解气的样子，找来墨文易的一记白眼，随之又看向堂下站着的子衿。

“以后王府来请，好歹留个话，被不知情的人知道了去，还以为我墨家家教不严，未出阁的女儿整日里出去和男人鬼混。”子衿冷艳看向墨灵瑶，不用想也知道，春暖阁里有个传话筒，她的行踪墨灵瑶自然了如指掌，不然也不会让墨文易在门口堵着自己，想要给她难堪，这种把戏似乎还不够看。

“早些时候走得急，秋茗那丫头已经和母亲说过了。不知父亲指的留个话，是留给谁。父亲整日要忙着朝中事务，女儿本想着，这内宅的事情，女儿出行和母亲知会一声也就是了。让父亲担忧，是子衿的不是。”

子衿的一句反问，让在场的人一愣。谁都知道墨文易口中说的人时是现今当家的二姨娘柳媚，众人皆觉得奇怪，怎的四小姐这会又犯糊涂了。

“为父说的，自然是你二姨娘，她好歹也是长辈，担心你的安危也是情理之中的。”子衿心里冷冷一笑，抬头时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她等的就是墨文易这句话。

“子衿愚钝，还望父亲解惑。”

“何事？你且说来听听。”子衿淡淡一笑，目光落在了旁边的柳媚母女身上，此时柳媚正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有些得意，正等着墨子衿挨训，此时被她冷不丁一看，心里竟然有些毛毛的。

她那双眼睛太过冰冷，丝毫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目光。

“子衿请问父亲大人，自古至今，嫡庶是否有别？”明朗的声音义正言辞，在正堂里回荡着，清冷的眼中闪烁着光芒，墨文易不得不对上她的眼睛。

“这是自然，自古至今，嫡庶有别，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子衿再敢问父亲，父亲方才所说，让子衿留话。子衿已然留话给母亲，区区一个姨娘，女儿作为嫡出，为何要留话给一个姨娘。墨府在京都也算得上些地位，可府内却是由一个姨娘做主，不知父亲可否想过，此事传出去，父亲可会被其他大人戳脊梁骨，说我墨府毫无规矩可言。再说现今，母亲未曾出面，子衿乃墨家嫡女，尚且站在正堂回话，作为姨娘，又有何道理，与父亲同坐。二姐作为庶出，又有何道理，称母亲为夫人，称二姨娘为母亲。父亲可曾想过，内宅如此混乱，尊卑不分，若是传到外人耳中，会将父亲置于何地！”

子衿振振有词，一番话下来，竟说的墨文易哑口无言。柳媚和墨灵瑶早已脸色苍白，子衿一口一个姨娘，一口一个嫡庶有别，尊卑有序，字字句句都如针，深深扎在她们心口。

柳媚本是个爱面子的人，这些年仗着墨文易的宠爱，秦霜不管内宅，她早已将所有事都揽在手里，大权在握，除了那一纸名分，她实则便是墨府真正的女主人。

可如今，子衿这些话，当着墨府下人的面说出来，无意是将她隐藏多年的伤口重新翻开，又撒上一把盐。

此时别说墨灵瑶，就连柳媚的脸上，也是青白相见。墨灵瑶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仿佛那帕子便是子衿，恨不得上去将她撕了。

“老爷……我……”墨文易正想回话，抬眼便看见柳媚眼泪婆娑的样子，毕竟是枕边人，于心不忍。柳媚本就是个美人，此时双眸含泪怎能不让然心生怜爱。

可面对小女儿的质问，墨文易竟然无从回答，按道理来说，此事的确是他做的不对，说的不好听点，便叫纵容妾室目无尊卑。

“罢了，你也体谅些你姨娘，她有她的难处，这个家一直是她一人操持，如此操劳，就莫要计较太多。”

子衿如此当着众人的面质问墨文易，他还是护着自己的妾室，子衿心中一阵冰凉，这就是她的好父亲，还真是让人寒心。父亲和母亲冷淡的感情，他如此宠爱姨娘，柳家又有势力，子衿一直不明白，既然没了感情，为何还要让母亲坐在嫡母的位置上，受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