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恍若隔世
细细算来,他们也只是几日未见而已,但青雎此时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只觉得恍若隔世。
这些天的安静,漠然,不在乎,在这一瞬间顷刻崩塌,青雎握紧拳头,想回头问他为什么连一眼都不来看她,为什么要对她狠心至此。
可她身子僵硬着站了许久,直到腹上的痛意愈发明显,她才勉强按耐下自己的心绪,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开口:“青雎无碍,倒是公主现下不好,将军……好好照顾她就是。”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往常一般平静,可睫毛却抖的厉害,双手按在小腹上,额头渐有冷汗溢出。
洛昭发现青雎的隐忍,连忙抬手搭上她的脉搏,抬头问:“你放才用了内力?”
青雎淡淡抽回手,微阖双眸没有回答,洛汐一听这话,瞬间忘了青雎方才的警告,连忙扶住青雎急声开口:“夫人,你才刚刚能下床,身子这么虚弱,怎么能用内力呢?你……”
“雎儿,你怎么了?”萧喻一听洛汐开口,连忙大步上前,下意识的揽过青雎的肩,担忧的问出口。
青雎垂头未语,慢慢后退一步错开他的手,声音是含着颤抖的冷然:“将军,青雎是目的不纯之人,将军还是离我远一些罢。”
他手上一空,心里亦是一空,他这些天都把自己锁在房里,不知道青雎晕倒了这几日,后来听洛昭说起,他也是心急如焚,却始终定不下决心去看她,他怕青雎不想要这个孩子,也怕自己到那时会如何选择。
那些话,都是他气急了才会说的,从前他以为他抓住了青雎,可是那时候他才发现他离青雎一直很远,青雎的身世,过去,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相信她,却从不相信自己 。
他萧喻,何时这样不自信过。
他是大晁战神,将门之后,却总在青雎面前毫无安全感。
他慢慢收回手,启口轻问:“你……可无碍?”
青雎抬眼,勾唇浅然笑了,眸里却无一丝温度:“自然,无碍。”
萧喻垂下头,散开的墨发在肩上翻飞,留下几丝浮光掠影:“这个孩子……”
“怎么?将军是怀疑,他不是你的孩子?还是怕这个孩子会成为我要挟你的筹码?”青雎勒唇一笑,充满嘲讽的开口,萧喻讶然抬头,下意识上前一步:“这么说,你没有想过不要这个孩子?”
青雎一愣,竟是笑出声来:“我为何不要我的孩子?”
萧喻闻言怔住,什么东西煞是如电石火闪般略过他的脑海,他微微蹙眉,心下却也释然很多,脸上的神情也慢慢柔软下来:“雎儿,是我思事不周,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先养好身子,其他事情,我会慢慢跟你解释。”
“将军,公主醒了。”青雎还没开口,一个小婢在身后突然大声开口,然后快步上前来,看见青雎,恍然大悟一般的欠身,“哟,原来是将军夫人在这,那露儿还真是失礼了,夫人这是不舒服吗?那真是赶巧,公主今儿个晕倒了,夫人也不舒服。”
“放肆!”洛汐忍不住上前开口,一张小脸上全是怒气,青雎淡淡扫她一眼,这次倒没有阻止,萧喻未将目光放在她身上,眼底却是一片冷意,漠然开口道:“念在你是榕儿的侍婢,本将军饶你一次,若再敢在夫人面前嚼舌根,你的舌头,也不必要了!”
小婢大骇,被萧喻身上的气势震的腿一软跪伏在地上,萧喻从来都是温温润润的,哪里有这样盛怒的时候?她哆哆嗦嗦的告了饶,才小声道:“将……将军,公主想见您……”
“晓了,下去吧。”萧喻语气仍冷,望向青雎的时候又不禁放软了一份,在那小婢走远后才上前一步揽住她的肩,青雎侧身躲开,萧喻又拉住她,声音软下来:“雎儿,夫妻吵架向来是床头吵床尾和,你当真连和好都机会都不愿给我么?”
青雎皱着眉头,心间却已松动了一分,她这样难过,又何尝不是因为萧喻的不信任呢?
萧喻抬手拭去她额上的汗,源源不断的内力从他手上输送进青雎体内,青雎微愣着抬头,却望进萧喻温柔的眼里,阵阵暖意入体,腹痛也减轻了很多,萧喻输完内力,又转头对洛汐道:“好好照顾你家主子,我即刻就来。”复又低头对青雎道,“先回去等我,一会我再将事情的原委都讲与你听,雎儿,等着我。”
青雎抽开他的手,未做回应,只转身朝青雎院走去,萧喻在原地看着她走远,才回头走回屋内,眸底柔情褪去,浮上往日一贯的温雅。
洛汐扶着青雎慢慢往回走,不禁开口感叹:“这男人也太善变了,说一出是一出,夫人,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啊?”
青雎侧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至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的洛昭,垂头淡淡道:“汐儿,阿昭的话少,故而也不会说些不该说的话,我同你说过很多次,莽撞,是一个人致命的缺点,下次若再如今日,你便一月不必出房门了。”
洛汐闭上嘴巴,轻轻低头应:“是夫人,汐儿不敢了。”
“但愿如此。”青雎抬眼回道,眸下光影流转,晦暗不明。
………………
萧喻走进偏方,沈榕溪一看到他,连忙扶着床沿坐起来,容色有些苍白,看来十分娇弱,她眼神温软,有些内疚的低头道:“对不起喻哥哥,溪儿又给你添麻烦了。”
萧喻目光褪了些冷意,方才被婢子引出的不快也淡了些,沈榕溪毕竟是为他而中毒,这份情意,他是重义,不得不顾,也无法不顾。
他走到床畔停下,开口问:“现在感觉如何?好些了么?”
沈榕溪嫣然一笑,抬头道:“喻哥哥一直陪着我,溪儿怎么会不好呢?喻哥哥,你再多陪溪儿一会好不好?”
萧喻扬唇笑了笑,温然道:“雎儿身子不舒服,喻哥哥还要去照顾她,大夫在门外侯着,若有不舒服的地方你随时传唤即可,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沈榕溪眼神一黯,双手在被里紧握成拳,面上却是十分善解人意的点头:“那好,喻哥哥记得替我问候柳姐姐,可惜溪儿不能去看她,也不知柳姐姐会不会喜欢我。”
说起青雎,萧喻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含着笑道:“雎儿性子是冷了些,但倒也可爱。”他不知想到什么,眸光里满是温柔,又转头道,“你好好照顾自己,我晚些时候再过来。”
沈榕溪扬唇笑着回:“好。”
萧喻略一颔首,负手朝外走去,没看见沈榕溪骤然森然的眸光。
苍崖侯在门口,见萧喻走出来,连忙上前道:“将军,夫人回青雎院后便就寝了。”
萧喻看了看天色,摇摇头笑起来,却又突然脸色一肃,低头对苍崖冷声道:“去让流骁查一查膳房的厨娘,再去探探沈云州此来大晁还有什么目的。”
“是,将军。”苍崖也郑重的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萧喻收回目光,眸光渐渐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