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浮沉各异势
言幽桃想,若昨日的解药只是一半,那另一半便成了规限她入宫的筹码。
“怎会只有一半?”林相国更为惊讶的是,怎会是外疆之毒。萧文垣竟人前身后各有一套,好似心思缜密的将此事筹谋已久,只待救人心切的言幽桃入这圈套。
莫皈斜林相国一眼,好似看透他心中所想,“老夫行医几十载,却也只在二十年前见过此毒。相国大人若不信,老夫便以医者身份担保,确是外疆之毒,而现下却只服了一半解药。”
得神医莫皈这般担保,林相国忽不知该说些什么。
“若是没有另一半解药,结果如何?”言幽桃定神后,看着莫皈轻声问道。
这时林绵竹和萧献恒并肩而入,同是神情担忧的看向莫皈。
莫皈只偏头看着榻旁镇定无比的言幽桃,轻呼出短短一口气,“若在十日内再次服药解了此毒,且保这位大人性命无虞。反之如何便不需老夫多言了。”
十日,只有这样短的时间。可在言幽桃看来,十日足够了。
林相国他们却同时看向言幽桃松气淡笑的模样,忧心忡忡的想着她在十日内便就要入宫的事儿。
莫皈将在场人全数看了一遍,随即便在他向不离身的红木医箱翻找, “好在老夫不负相国大人所托,翻阅众多医书,配制出一副可暂缓毒发的药剂。”
他将一纸包自箱内找出,反却毫不斟酌的递于言幽桃手中。
林相国看着言幽桃手中的药,虽只是暂缓毒发,可也知那是外疆之毒,深知莫皈已是尽力而为,舒笑道谢,“有劳前辈,我等感激不尽。”
莫皈眼藏深意的看了言幽桃一会儿,随后便是低头理好合上红木医箱,“老夫身为医者,自当以诊疾治病为己任。何况,老夫并未治愈这位大人,相国大人何须言谢。”
最后莫皈再将右手三指搭在关生脉上,神情仍是淡淡的,眼中流转着似是回想的光景,“若此番留下的药量不足,相国大人只管遣人来老夫那儿取便是。”
看莫皈一手提起医箱似又要走的模样,一室人皆问礼道谢,唯有萧青瑾打量着他面上神情闪过的那丝慌乱。
在莫皈路过萧献恒身旁时,忽抬首问道,“世子吗?竟这样大了啊……”
萧献恒和身侧的林绵竹相视发疑,复又不解得看向自家父王,终是迟疑叫住不停步走出门的莫皈,“神医前辈何以知道我便是你口中的世子?您见过我?”
莫皈顿下步子,放于侧身的左手不住得颤动着,只有细不可闻的声儿回应着萧献恒,“呵,何以记得...你同你娘亲那样相像,如何会忘...如何能忘?”
这话其中深意,萧献恒不懂,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懂。若说有能懂之人,怕也只有萧青瑾一人了吧。
神医莫皈离去后,林绵竹只紧紧赖在言幽桃身边不愿与她分离半刻。
萧青瑾父子此番相府一行,霎时间得知太多事情,或喜或悲,或轻或重。许是再无心他事,萧青瑾只好拜别林相国,沉郁着回了朔王府。
“阿竹……”言幽桃无奈得看着紧紧抱住自己手臂的林绵竹,“不是还有十日吗,我自然不会不吭声便走的。”
林绵竹撇撇嘴,“话虽如此,可桃儿,你便不觉得是我舍不得你吗?”
“唉,怎会不知。可今晚我们总是要安寝的,你这般扯着我,让我如何是好?”
林绵竹这才明白过来为何言幽桃要她放开手的因由,她缩着头松开桎梏言幽桃一晚的双手,咬唇憨笑。
言幽桃笑看她,仍是那份无奈,“放心罢,阿竹,期限未至前,我是不会走的。”
林绵竹点头,“我晓得。”
“嗯,那我再去关叔房中看一眼便回来,你先回房歇息罢。”
看着言幽桃走向外院的身影,快要消散在黑朦中时,她向那身影喊道,“桃儿!”言幽桃应声回首,疑道,“怎么了?”
“上回我去看孩子们了时,大果儿和小果儿说很是想你。不如明日我们再去看看他们罢,他们定会十分欢喜的。”
言幽桃脑海中印像出那群孩子的稚嫩脸庞,无声对林绵竹一点头,身子转身便埋没在一片无尽暗处。
徒留林绵竹垂丧着头回了房。
萧文垣主仆四人的行驾虽已如风疾行快要一日,可芳栖城好说距京都也有千里之遥,又岂是他们几日便可飞度的。
萧文垣看着帘外黑幕,眸中光亮浮沉闪烁,最后放下轿帘,阖眼半晌对阿楷道,“你随我先行回京。”
阿楷自是不会有二话,无声点头。只是帘门外的阿篆将头和半个身子探了进来,“主子,如今天色已晚,明日一早再走也不迟啊。”
萧文垣闭目不语,阿篆自是知道他的意思,细想也是,主子从来的决定,除却姑娘一人,向来无人撼动。
“那主子保重,阿楷一人足矣?可要将阿隶也一并带上?” 阿篆随口提议。
阿篆原以为萧文垣会淡然拒绝,可就在萧文垣沉默半刻后,只听他道,“也好。阿楷,一会儿便将阿隶一并带上,你负责看好他便是。”
阿篆抬了抬眉,便撤了出去同阿隶说了此事。不知是因言幽桃还是如何,阿隶此番却是听话的很,只点头说好。
大约是一柱香后,萧文垣便下了马车,点足踏风而去。阿楷带着阿隶也紧随其后,阿篆看着他们背影叹的萧条。
夜深将近子时,阿篆仍在悠然自得驾着红马。却是意识朦胧间,一道黑影呼啸向他而来,将他惊得措手不及。
就在他欲出手相抵时,那黑影钳住他的颈项,露出森森白牙,低声唤道,“阿篆。”
听到这声音,阿篆楞了楞,疑惑蹙眉中带着些犹豫抑或震惊,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