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风雨停歇，彼时言幽桃早已回到房中照料关生，徒留萧青瑾林执两人。

“我想知道...小嵘是如何遭人毒手？”

林相国看着萧青瑾有些泛红的眼眶，自也有些被他情绪渲染，喉间一阵哽咽升起，想张口言说的话却顿留在腹。

萧青瑾看他如此情状，只将两手紧紧攥在身后，似在等待又如忍耐。

“阿嵘这一生，忠国忠君，骁勇卫国之名天下皆知。”林相国低沉喑哑道，“可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

萧青瑾不动身子，仍是定眼瞧着风吹雨折后的庭院新木，“你可知道，此事是何人所为？小嵘不能枉死。”

林相国咳出一声，也是负手道，“阿嵘他向来不愿结识朝中官卿，更不用谈何结仇。如此，便如幽桃当初所言，唯有一人，会这般执念将将军府赶尽杀绝。”

萧青瑾将双目眯拢，看不清其中容色。他迈下两级石阶，“你说的那人，是萧文垣？”是肯定的语气。

这天下如今敢这般直呼圣上大名的，怕只有他朔王萧青瑾一人了。

林相国看着萧青瑾静了一瞬，叹气道，“你不上朝，当年阿嵘当庭抗旨一事也只闻其一不知其二。”

萧青瑾并未说话，林相国便接口又道，“当年阿嵘不愿幽桃入宫，回口便干脆拒接圣旨。可陛下的脾性你并非不知，百官面上被阿嵘那般驳了面子，岂会如此简单便了结此事。”

林相国至今犹记，被言天嵘一口回绝后的萧文垣，目光凶狠着说着“违逆君者只死一路”，可文武百官皆在朝上，怎会就此放任他治言天嵘的抗旨之罪。

如此凶残嫉仇的君王，何以使天下百姓臣民拥戴叹服。

萧青瑾沉默不语，并非他当真不知当年那日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而是在想他当真低估了萧文垣身为一国之君的能力。

在先帝立储前，各殿皇子斗争那般激烈，可当中却不曾看过有萧文垣一行一言的消息。后来后殿频频生事，只剩了病弱残活的萧文垣。

萧青瑾原只以为，萧青瑾登上帝座，不过纯属命中机遇好了些，加之自己对朝堂更替之事并不上心，也并未太过关注这位上任新帝的基本。

他有如此能力将叱咤沙场的堂堂镇国将军命送黄泉，萧青瑾如今方才反应过来，他从来都有这个能力，不过一向不为外人所知罢了。

萧青瑾却莫名想起另一人，他不禁揣测，萧文垣身后的那股助力，便是他吗？

“若是心存不满，萧文垣不是已将小嵘镇国将军之职收回？于他也再不构威胁，为何还如此赶尽杀绝，难不成……只是为了得到幽桃丫头？”

林相国思虑一会儿，方道，“原本我也以为他定是别有所图，”皱眉复道，“可昨日我同幽桃面圣时，他目的明确，只要幽桃愿入宫便好。先制关生性命逼幽桃进宫，甚至还以绵竹相要挟。”

仍在墙边的林绵竹听着父亲提起自己，抿唇抬首看向萧献恒。萧献恒轻摇着头，笑着将她的头压在怀中。

萧青瑾看林相国，“绵竹丫头的话，说些将她许配他人的话便能使幽桃丫头乱了阵脚。可关生他，如何个逼法？”

林相国想起关生病势突起那日，嘴角扯出一声冷哼，“关生如今岂是患病之由，而是中毒所致。”

萧青瑾再看向屋内，“哦？京都万里内你可寻过，便无人可制出解药？”

“如何不寻？即便神医莫皈，也是束手无策。幽桃回来时，恰逢关生醒来，也正是自关生口中得知解药所在。”

风中隐隐藏着一缕药香，萧青瑾蹙眉嗅着，却觉得和关生房中的香微相径庭。

果不其然，一名仆从恭腰从容入了院门，身后随着一位白须老者提箱迈步。“相爷，神医来了。”

萧青瑾林相国相视一眼，林相国随即上前相迎，身后的萧青瑾却是诧异，笑着问道，“老古板，这便是你说的神医？”

那神医老者莫皈微微睁眼看了萧青瑾一会儿，面上不见太多变化，“朔王爷啊，别来无恙。”

林相国尚不及疑道，便听萧青瑾又笑，“是啊，二十年未见，不想京中人尽皆知为人称赞的神医竟然是你。”

莫皈默了半刻，只道，“朔王爷哪里话，代老夫向夫人问安。”

说到夫人二字，萧青瑾却只是不出声的抬唇笑笑。

“不知前辈此番前来，可是所谓解药之事？” 林相国也自不知神医同萧青瑾的夫人有何渊源，却也不问。

莫皈闻言抬头，眼中一片高深莫测，看着那扇未开的窗棂，“不知那位大人可还在府上，老夫此番想再与他诊一回脉，方知病症虚实。”

林相国并不着急与他说关生已服解药一事，只道，“自然还在，前辈请。”

林相国拱手让道，莫皈先前已来过这里几回，迈足便直向关生养病的房中而去，他身后两人再次对视，紧随其后。

莫皈虽已垂老，步伐却不输壮年人。待林相国进门时，莫皈的手早已搭在关生腕上，言幽桃皱眉立在一旁。

少顷，莫皈回过头来将林相国看着，“相国大人，他服过解药了。”

他的语气十分肯定，林相国点头，“不错，晚辈昨晚将解药予他服下，今早他便病症消散，醒来一回。”

莫皈接着便是蹙眉，沉思不语。

林相国见状疑道，“前辈，可有不妥？”

“若老夫没诊错，这位大人所中乃是外疆之毒，我朝尚未有解。而相国大人昨夜给他服下的解药，应只有一半。”

此言一出，言幽桃面露惊色。莫皈道，昨日的解药，只有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