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宣华殿后，杨书婠看了看慕容封:“封哥，你先进去吧，替我问候父皇一声。”

慕容封有些疑惑，要见杨文的人是杨书婠，可为何如今到了却不进去，于是问道:“你哪？你不进去吗？”

杨书婠看了宇文祈一眼才说道:“我有几句话要和宇文将军说。”

慕容封迟疑了片刻，最终说道:“好吧，那你一切小心。”说着慕容封还不忘看了宇文祈一眼。

宇文祈明白慕容封的顾虑当即说道:“你放心，殿下是我妻妹，我不会伤害她的。”

慕容封冷冷一笑:“料你也不敢。”随后便大步向内走去。

一阵寒风吹过，杨书婠不禁抱了抱双臂，宇文祈忽然解开了衣服上的白袍，从背后披在了杨书婠的身上。

“谢谢。”杨书婠蓦然一惊，随后才说道，“你跟子明好像不怎么合的来。”

不知为何，宇文祈忽然一笑:“我们不也合不来吗？”

“这不一样。”忽然杨书婠心跳落了一拍，她转过身来，走到宇文祈的身边，直看进他的眼:“至少我们还是朋友。”

杨书婠再次转过身，手握着白玉栏杆，看向远方。不带任何感情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放我们进来。你不会真的是因为我吧。”

宇文祈看着杨书婠的背影，不由摇了摇头:“你总是这么自信，我确实没有办法拒绝你，但我放你们进来却不是因为这个。”

杨书婠先是一愣，旋即笑道:“那是因为什么！”

宇文祈走到了杨书婠的身旁，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远方，语气中尽是无奈:“我会出现在这，是为了我父亲。我放你们进来是为了尽为人臣子的最后一点忠心。自古忠孝难两全，如果真到了那天，别怨我。”

杨书婠听到宇文祈说的话后，心下不由一疼:如果你知道我此番会长安的真正目的，只怕你会后悔今日所做的一切。

“只要你不怨我就好。”杨书婠兀自说道。

也许是这里风太大了，也许是杨书婠的声音太轻了。宇文祈并没有听清杨书婠的这句话，然而她也没有继续追问。

宇文祈看着杨书婠，他似乎做了很长时间的心里斗争，才开口说道:“殿下，看在我帮你一场的分上，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小情的下落。”

杨书婠握着白玉栏杆的手又紧了几分，她带着几分嘲讽说道:“小情，楚惜情。她不是死在楚家那场大火里了吗？当年楚家那场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将军应该比本宫更清楚。”

“够了。”宇文祈额上的青筋隐约可见，他真的急了，紧握的拳头隐隐可以听见骨节间发出的声音，“殿下的本事，臣见过，火场救人于殿下而言应该不难吧！”

杨书婠一个旋身，轻轻倚在白玉栏杆上，双手环保在胸前:“将军凭什么认为本宫会救楚惜情。楚惜情不过是楚家一个下人所生的女儿。只有楚芳怜才是楚家嫡出的女儿。陇西赵氏的表小姐，赵予燦的表妹。可我却没能救她，只找到了她的尸骸。更何况是楚惜情。”

“不，我不信。小情没有死，她不会死的。”

杨书婠笑了笑，那声音竟让人有些头皮发麻:“将军似乎忘了一些事，不过没关系。本宫可以提醒将军。将军的妻子是本宫的大姐杨书姻。”

“书姻。”宇文祈念着杨书姻的名字，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一种不可言说的苦楚:“书姻她是我的妻子，可这桩婚事不过是父辈的意思。我不爱她，她也未必爱我。当她知道我父亲所做的一切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反应，平静的就好像这一切都是一个陌生人做的一样。可我是她的夫君，是她的枕边人。如今却要夺她父亲的江山，她不应该恨吗？她应该恨的呀！”

杨书婠静静听着宇文祈所说的一切。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宇文祈很可怜。

他与楚惜情两情相悦却不能相守。而他与杨书姻毫无感情却不得不白首偕老。

只是杨书姻心里真的没有宇文祈吗？夫妻数载，宇文祈对杨书姻真的没有动过心吗？

“你知道楚氏一族是怎么死的吗？”杨书婠忽然开口。

“被大火烧死的！”宇文祈微微皱眉，想都没想就说道。

“那你知道为什么，在那场大火里没有一个人逃出来。”杨书婠问着宇文祈却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而是继续说道:“因为那天是你父亲下令，让邵云平带兵，把楚府团团围住。就这样楚家的人被困死在了楚府里，一场大火活活烧死。如果不是亲耳所闻，那种因烈火焚身而发出的惨叫，怎么也不敢想象。”

宇文祈抬眸，看向杨书婠“你还是放不下。”

“难道你能放下，你如果能放下的话，刚才就不会问我楚惜情的下落。只是比起你我更多了一份执念，因为我知道血债必须血偿。面对罪恶，最好的不是宽恕，而是复仇。楚氏一族不能白死。我不惜把灵魂出卖给了魔鬼，就是为了复仇。”

这样充满恨意的话，杨书婠却用最平淡的语气说了出来。字字轻灵，却让人不寒而栗。

一瞬间宇文祈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他脸色发白，愣愣看着杨书婠:“你这次回长安，不是为了看皇上，不是为了打探我父亲的虚实，更不是为了替慕容家夺天下，你是为了替楚家报仇。”

杨书婠解开了身上的白袍从新交到了宇文祈的手上，此刻她妖冶的笑容，在黑夜的格外醒目:“你错了，我此番会长安，既是为了替慕容家夺天下。也是为了替楚家报仇。”

两人之间再无对话，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封才从殿内走了出来。

杨书婠莞尔一笑走上前去，温柔的挽住了慕容封的胳膊:“父皇还好吗？”

“嗯，病得很重，不过头脑还是很清楚的，我能明白。”说到这儿慕容封忽然紧紧握了一下杨书婠的手臂。

杨书婠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忙说道:“那我们先走吧。”

“殿下，不进去看看陛下吗？”

杨书婠没有回头，只是用很哀伤的一起说:“近乡情更怯，这个道理将军难道不明白。”

宇文祈忽然冷冷说道:“臣还以为殿下千里迢迢赶回长安，就是为了见陛下一面？”

“本来是的，只是现在没有这个毕要了。”杨书婠淡淡说道。

因为她害怕，比任何人都害怕，她实在是怕极了。她害怕这次见面会成为他

永别。所以她故意不见，逼自己不去想，这样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也好想杨文还活着从来没有离开一样。

夜黑蒙蒙的，长安街上家家闭户，处处熄灯。只有慕容封和杨书婠两人携手走在寂静的街道上。慕容封一面向前走一面说:“”其实你早就知道皇上会帮我。”

“我自己的父亲，自己清楚。他宁可死，也不会甘心为傀儡。他不会相信慕容家忠心护主。但他没得选，当今天下，只有慕容家有实力与宇文权、邵云平相较量。对了，我父皇应该给了你一道密旨吧？”

果然，慕容封停下脚步，从袖子里拿出一卷明黄色的东西，只露一角便又收了回去，极其神秘。耳语道“皇上封我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让我以勤王之名招兵买马。”

这一切原在杨书婠的意料之中，于是她并没有太过惊讶。“要想成功扳倒宇文权和邵云平还得仰仗一个人。”

“谁？”

“我师兄邵云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