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正是秦国公次子慕容封迎娶明珠公主杨书婠的良辰吉日。

帝都一片繁华，花团锦簇，十里红装。

大兴城，无垠殿中，杨书婠一袭嫁衣鲜红如血，端坐在梳妆台前。杨书姻站在她的身后，替她一遍又一遍的梳着头发。

“婠儿，慕容家不比皇家。为人妇后，一定要懂得收敛自己的性子。要恪守妻子的本份。孝敬公婆，服侍夫君。绝不可随意摆放公主的架子，慕容封深爱着你，所以他可以包容你的一切，但慕容家的其他人不会，你必须要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喜欢你，只有这样才能夫妻和鸣，琴瑟在御。否则时间长了，纵然是夫妻也会因为别人的话，而被离间，生分了感情。你明白吗？”

杨书婠很平静的听着这一切，一瞬间，他心中竟有些隐隐作痛。她可以想到，杨书姻的婚后生活并没有表面那么美好。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遭遇，可以让曾经那个心比天高地靖昌公主变得像现在这样“低三下四”，“委屈求全”。

忽然有一瞬间，她害怕了，即使贵为公主那又如何，嫁出去女儿泼出去的水。为人妻三从四德与寻常女儿家无异。

杨书婠是真正的帝王娇女，为人处事，说一不二。她不会也永远不可能被条条框框束缚住，她是离经叛道的，是自由的。

可以后哪？不再是父亲的掌上明珠，而是他人之妇，到那时还可以这般随心所欲，抑或是本本分分，恪尽妇道。

后者对寻常百姓家的女儿来说并不为过，可对杨书婠来说却是遥不可及，然而杨书婠不禁又感到庆幸，因为她嫁的是慕容封，那个同样离经叛道的男子，会是她这世上唯一的知己吧。

很快杨书姻就替杨书婠梳好了发髻，还替她在发髻两边各插了一支玲珑双蝶金步摇。

“二姐，真漂亮！”一旁的杨书婷说道。

“四妹说得对，二姐是全长安，不应该是全天下最美的新娘。”杨书媣也在一旁附和道。

杨书姻一听，不觉摇了摇头这两个一个才十三岁，一个才十一岁，真是人小鬼大。

“三妹，四妹，你们说二姐漂亮，是因为二姐今天是新娘子，天下间没有哪个新娘子是不漂亮的。将来有一天你们出嫁时候，也会向二姐一样漂亮。”

“是吗？”杨书婷跳了起来，拍手道，“那将来我出家的时候，也要和二姐一样漂亮。不，我要比二姐还要漂亮。”

听到这儿，另外三人都觉得好笑。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了一阵扣门声:“四位殿下，秦国公世子到。”

“他怎么来了。”杨书婠略带疑惑地问道。

“是我让他来的。”一旁杨书姻说道。

“什么？”杨书婠还未来得及多说，只见杨书姻便走到了门口，向外面说道:“还不请世子进来。”

随后宫人便打开了门，慕容成从那内院走了进来。

“臣参见四位殿下。”

“大公子请起，这儿并无外人，公子不必多礼。”说着杨书姻便上前一步，扶起了慕容成，“本宫还有一些事要办，就不陪大公子了。三妹，四妹你们随我一起去吧。”

“是，长姐。”说着杨书姻便领着杨书婷和杨书媣出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屏退了一旁的宫人。

杨书姻一番苦心虽然有点迟，但也未必是错。这么多年来慕容成的痴心，她一直看在眼里。其实慕容成哪一点不如慕容封。只是世事弄人，杨书婠的心偏偏就在慕容封身上。

如今杨书婠就要嫁给慕容封了，以后她和慕容成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既然如此，便趁今日说个清楚，以免日后留下遗憾。

杨书婠起身看着慕容成，忽然一笑道:“大哥，我今天漂亮吗？”

“漂亮。”

“可是，还差一样。”说着，杨书婠便从首饰匣中取出了一对红玛瑙流苏耳环。

杨书婠拿着耳环，朝慕容成一笑。慕容成当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上前一步将耳环替杨书婠戴好。

杨书婠转过身来，对着镜子照了照。良久才笑到:“我知道大姐为什么让大哥来。其实大哥今日不该来的。有些话心里明白就好了，何必非要说出来。若真的说出来了，后果远不是你我可以承担的起的。”

慕容成看着杨书婠，一瞬间竟有些发愣，原来她一直都知道。这么些年了，慕容成一直以为，杨书婠是不知道的。到头来竟是自己想错了。

“你一定很奇怪吧，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明明知道一切，却从来不曾说破。”杨书婠再次坐了下来，透过镜子看向慕容成，笑道，“因为我比你更清楚。不说破，我们还可以是朋友。但说破，便只能是陌路人了。”

杨书婠说完后，忽然一个起身，走到了慕容成的面前，甜甜一笑，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一样:“大哥，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慕容成看着杨书婠，心中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最后他从袖中拿出了一对同心结，笑道:“送给你和子明，我祝你们永结同心。”

他没说一个字，心就像被针扎一下。他已经在没有任何力气了，所以说完后，慕容成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过了片刻，杨书姻才走了进来。

“你何苦伤他。”

“我可没有。”杨书婠拿起了方才慕容成交给她的同心结，在杨书姻面前晃了晃，“是他要祝我和子明永结同心的。”

“你何苦对他这么残忍。或许今天我就不该让他来见你。”杨书姻看着杨书婠愤愤说道。

杨书婠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着:“这叫长痛不如短痛。我是为他好。”

“你啊，”杨书姻还想在说些什么。就听方才还很安静的宫墙中，传来了一阵喜庆乐曲，“看来是妹夫来了。”

公主出嫁，驸马一向只可在外朝应迎接。如今杨文怜惜杨书婠，遂破历特许慕容封的迎亲队伍进入内宫，行至无垠殿迎接明珠公主。此举不由引起朝野一片震惊。毕竟当年，靖昌公主出嫁时的荣宠。也不及如今的一半。

杨书婠双手相叠，放于左腰处，屈膝半蹲。杨书姻取过双喜红帕，替杨书婠盖在头上。随后便扶着杨书婠向殿外走去。

果不其然，慕容封正站在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