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浓重的血腥味散发开来，卷着厚重的煞气，连虫鸣声都小了许多，本就寂静的山林中更像沉沉入睡的星夜，无声荒凉。

那一丝浅浅的哽咽在这片山林间格外清晰。

杨朔半跪在地上，身子向后退开一些，扶着女子的肩膀，看见她微红的眼圈，不禁轻叹了一口气。

“你想什么呢？当时见你睡得正香，我就先去探了探路。”

“我以为，你嫌我累赘了。”

“你啊，确实累赘。但这里就我们俩活人，也算是患难与共的交情了。”

杨朔笑着将她脸上沾染几滴的虎血抹去，当指尖触到冰凉的面具是，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线思量。

“你怎么会走到这里来呢？”

“我以为你走了，我不知道你走的是哪条路，就走到这里来了……”

杨朔摇摇头，目光微沉，“我的意思是，照一般人的思维，不是应该选择一条便捷的路出去吗？可是你为什么不沿着河岸走，反而要走到这危险重重的森林里来呢？”

杨朔细细打量女子脸上的表情，女子看着他，只是勾了勾唇，说：“以你我二人的光景，很难想到是被人追杀到这里的吗？”

“呃。”杨朔脸上的表情一僵，他们这般光景委实是狼狈了些。

女子见杨朔郁闷的样子，继续道：“我只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又不傻，我们是随着水流下来的，谁能肯定追杀我们的人不会沿着河岸一路过来呢？”

杨朔默了默，抓住女子的手臂，道：“我信你。”

这次女子倒是有些意外，又听杨朔说：“我外面那边找到一条出山的小道。”

女子眸光微亮，一扫之前的阴霾，瞬时有种阳光普照大地的喜悦之感。

两人沿着杨朔之前探寻的小路，一路披荆斩棘，一般的动物被杨朔身上的血煞之气震慑住，都离得远远的，是以一路上除了衣服总是被野生的荆棘划破外，还算通顺。

大片山林之外，视野陡然开阔，风景变幻成低矮杂乱的灌木草丛，山脚下只有一条蜿蜒起伏的道路。

明媚的阳光撒在草丛间，暖洋洋的颇有岁月静好的模样。

不一会，两个灰头土脸的人从林木间钻出来，站在阳光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草木的清香，两人相视一笑，脸上洋溢出久违的逸然。

杨朔走到不远处的土堆上极目远眺，心思顿时明朗了许多，心头一直扣紧的线悄然一松，疲累感扑天盖地地袭来，他揉了揉眉心，抬头时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扭曲中，黄土翻涌。

他苦笑着拍着脑袋，果然累得连幻觉都出现了。

“你有没有听到马蹄声？”女子略带惊疑的声音传来。

杨朔恍然醒悟过来，急忙跳下土堆，拽着女子的手臂往灌木丛中躲去，将两人的身子都隐蔽好后，杨朔拨开眼前的杂草，黄尘滚滚，马蹄阵阵，越发近了。

杨朔目光一凝，露出几分沉重的表情，马匹是夷尧名驹烈焰，马头戴着黑色的铁具，马上之人皆着黑甲，黑色的披风上绣着一只红色雄狮，张牙舞爪。整齐的马蹄声中，他们像一阵黑色旋风，裹着浓烈的煞气飞速驰来。

他转头瞥了一眼女子，女子面色沉静，并没有异样。

杨朔转过头继续盯着马蹄，待经过他们所藏身的地方时，杨朔肩头僵直了几分，直到马蹄声渐远，心间才悄然松了口气。

杨朔刚想站起身子，冷不妨后颈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女子蹲下身子看着躺在地上的杨朔，手细细从下颚划过他的眉眼，在眉骨处顿住，寒眸中掠过一丝柔意。

她抬头看向马匹远去的方向，脸上的神色渐敛，眉目间竟流露出一股凛然的雍容，她取出一直随身携带的骨哨，放入口中。

哨声尖锐而悠长，在寥寥的旷野上随风传出很远。

黄土再次卷起，十几匹骏马去而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