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郑然
“因为我是她的经纪人。”
朴若生一脸骇然,却突然心平气和的望向他。
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人是苏恩澈,她一定也会毫不犹豫的说出这句话。
面前长相俊美的男人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有着不可抑制的苦涩和嘲讽:“就算你今天为了她死在这里,她也不会对你感到一丝一毫的抱歉。”
“可那是我的职责,就算她不会对我感到一丝一毫的抱歉,我也愿意为了她死在这里。”
一道雅致的声音似乎无视距离的阻隔,清晰的传入了男人的耳朵里,这句宛如一把匕首,准确无误的插在她的胸口上。
“为什么?”
朴若生紧绷的神经竟因为面前这个人如此异样的情绪突然缓解了下来。
她开始像个说书人,不慌不忙。
“我是LJ的经纪人,最近成员因为去年那场车祸旧伤复发,我为了不让伤口恶化,威胁公司给了他们三个月的假期。”
“这三个月,我被公司安排做了闵蔚儿的代理经纪人。”
“我并不喜欢闵蔚儿的性格,总是又做作又虚伪,但是当她出事时,我一定要奋不顾身的赶来救她,就像刚才后备箱的门开着,我也宁愿自己留在车内也要将她推下去。”
“一年以前我还是个伦敦艺术大学的学生,一个即将推出品牌的设计师,一年以后我就来到了首尔,做了LJ的经纪人,被你绑在了这里。”
“一年以前我对经纪人这个职业毫无理解,只是觉得又累又辛苦,至于为什么今天我能够被你绑在这里却依然大言不惭的说我可以为了闵蔚儿死在这儿,全都是因为一个人。”
“她叫苏恩澈。”
男人眼神里突然泛起了波澜,深沉又炙热。
“你应该听说过她吧?一年前为了救艺人在车祸里去世的经纪人。”
提起这个名字,朴若生的眼泪像久蓄而开闸的水一样涌出来。
“苏恩澈是中国人,故乡在烟台长岛,但我们从小在中国首都北京长大,我们相识十二年,相伴十二年,三年前,她被安排到了泡菜国工作,我被英国伦敦大学录取。”
“一年前,我完成品牌第一批图稿并要宣布成立品牌的那天,她去世了。”
“后来,我提前从伦敦大学修了学,回了北京,继承了父亲的公司,并向父亲作了约定,为期七年,七年以后,我回到北京来全心全意的帮他打理公司。”
“约定的七年里,我要来到首尔,成为LJ的经纪人,一直要守着他们到有一天他们登上顶峰,到有一天不会有人再能左右他们的决定和生活,就算有一天,我也像苏恩澈一样,就此离开这个世界。”
朴若生已眼眶红肿,面前的男人也有些精神崩溃。
朴若低下头,全身感到一阵痛苦的颤栗,闭上眼睛,任随泪水漫流。
“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决定迫害闵蔚儿,我都要告诉你,我会尽我全部守住她,因为如果换成苏恩澈,她也会这样。”
“今天告诉你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说出来,就算LJ如何介意我,如何回忆苏恩澈,如何讨厌我,我都要不依不饶的守在他们身边,我只要他们强大起来,不论让我付出什么。”
“如果换成郑然,她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吧?”
面前的男人一动也不动,睁大了双眼,泪花像水晶般凝结着。
朴若生没有多问关于这个叫郑然的女人的事情,只是抬头看向他:“我不知道郑然究竟遭遇了什么,但是,她如果今天被你绑在这里,也一样会这般镇定自若的告诉你,她不怕。”
经纪人是个平凡又伟大的职业。
不论你如何否认,这都是真的。
面前的男人像被锋利的锉刀来回地锉着,痛苦,像一根缆绳,弯来绕去拧住他的心。
突然,他崩溃的跪倒在地。
“郑然......”
面前的男人只是反复的叫着这个名字,痛苦不堪。
不知是这样压抑了多久,男人突然起身望向朴若生。
“郑然是我的妹妹,她也是DCM旗下的经纪人,闵蔚儿出道才一周,就就被同公司一个被她顶替出道的练习生买人暗杀,闵蔚儿回公寓时,郑然为了保护她跑过去挡住了那一刀,那一刀穿透郑然心脏,可郑然逝世后,闵蔚儿怕这件事情会影响到刚刚出道的她在娱乐圈的形象,要求公司只是对外宣传,郑然遇见了车祸。”
“郑然像你,也像苏恩澈。”
“我从来不明白,为什么她当初要挡下那一刀。”
“谢谢你,我今天终于明白了。”
面前的男人目光有些深沉的炙热,眸光里全是不可抑制的光芒和感动,朴若生心中的温暖再次堕入眼眶,感动着原来还有一个像苏恩澈的人,感动着她拯救回了一条差点误入歧途的生命。
男人站了起来,给朴若生松开了绷带。
可正在这时,金燃的大队人马破门而入。
车辆的前灯,各式各样的强光电筒,一瞬间照得她和身后的男人眼睛刺痛,特警也利索的举着枪进入仓库,包围了男人。
六个人齐刷刷的站在门前。
“不要动手!!”
朴若生竟然帮着绑架她的嫌疑人说话。
赶来的特警和成员们百思不得其解时,男人笑着拍了拍朴若生的肩膀:“这是我该付出的代价。”
随后,不顾朴若生的阻拦,主动伸出手腕靠上了冰冷的手铐。
朴若生的后脑勺依然迅猛的流着血,还没等男人被带上治安车,朴若生便在一片强光的打照下,昏厥过去。
昏厥的时候,她仿佛看见了苏恩澈,看见了那个素未蒙面的郑然,看见了她自己。
看见了他们各自在这条路上的付出和努力,看见了各自艺人最后登峰造极,站上世界的最高点。
朴若生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扬。
就这样,她也不知不觉的,变成了第二个苏恩澈。
当朴若生醒来时离那个骇人又如同一场梦的夜晚已经过去了两天,朴若生的头依然昏沉,只听见护士小姐的稀稀碎碎的叫了几声,眼前的景象逐渐明晰起来,很快成员们也赶了过来。
朴若生如苍白纸人,却依然尽量的笑得粲然。
“谢谢你们,那天救了我。”
几个家伙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开始跟着朴若生东扯西扯的开着玩笑。
而闵蔚儿,也因为抢救及时而没有生命危险,她比朴若生早醒了一天,如今正在重症室里往朴若生的病房赶。
当闵蔚儿映入朴若生眼帘时,那也是一张极其消瘦和苍白的脸。
成员们没有再过多打扰,都退了出去。
只见闵蔚儿两手把脸一捂,泪水从指缝里向外涌流,突然跑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了朴若生,半响,才从抽噎中吐出一句:“谢谢。”
朴若生只是温柔的笑了笑,轻抚的拍着她的背:“以后好好努力,不要再让别人说你的闲话,靠自己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明白了吗?”
闵蔚儿在朴若生的怀里近乎昏厥的哭着,也是从她醒来的那一刻,她决定,从今往后,从头做人。
其实这一切都还算好,都挺值得。
朴若生还是决定回家休养,还是那个破理由,晕针。
回到家的朴若生脑袋上包着一层纱布,看起来像个大粽子,搞笑极了,对此,成员们都笑话了她一路了。
“还是回家的感觉好啊!”
朴若生一个翻身就躺在了沙发上。
“还能跳来跳去,看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郑泽威笑得宠溺的将朴若生的东西放在沙发上,便招呼着成员们收拾一下家。
朴若生依然趴在沙发上玩着手机,金燃的腰似乎又有些异常。
朴若生“嗖”的一下从沙发上翻下身来,扶住正要上楼的金燃。
金燃没有多说话,脸色很差,看来是疼得很厉害,朴若生又再次在心里咒骂了一遍昨晚那个冲动行事的自己。
扶住金燃躺下时,朴若生准备去联系医生来家里,在转身的那一刹那,金燃突然抓住了朴若生的手腕,朴若生那双眼睛疲倦又疑惑的望向床上的金燃。
“怎么了?”
金燃目光温热,泛着浅浅的宠溺:“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帮那男人说话?”
朴若生脸色也不好,只见她安静了一会儿,眼睛看着不知名的方向,金燃看不清朴若生的眼神,沉寂了很久,朴若生突然开口:“因为,他是个善良的人。”
“什么?!”
金燃不可抑制的讥讽一笑:“他现在可是已经被移交法庭的杀人犯。”
朴若生微微抿起的嘴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金燃,人都是从无知走到满腹心机的,没有谁一生下来就恶毒,往往最后变得恶毒的人从来没有人去问他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只是一味的指责,对于他做出来的事情赶到惊悚和令人发指。但是金燃,人不到无路可走,怎么会以伤害别人的方式来结束这段恩仇,人不到无路可走的地步,怎么会去做一件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有些事情真的不是用最精致的文字就能表达出来的,每个人都世俗三观的理解都不一样,我想那男人也无法理解我为什么要为了苏恩澈来到首尔,就算我将这些事郑重其事的告诉金燃也一样,他无法理解,甚至觉得我是个疯子。
能被理解的事情都做完了,自然只有这些不能被人理解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