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

那天晚上夏锦年回到家里，在自己小小的房间里不停地渡来渡去，墙上的化学公式像一条条小虫，弄得他烦躁不安。回想起傍晚心雨的最后那个表情以及那句话，他烦透了，干脆蒙头睡觉。后来他再见到心雨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给他们之间加了条线，常常弄得心雨无所适从。许多年后，夏锦年也许会这样想起，或许当初绯雪真的不是有意的，那时候的感情是那么的纯净。哪怕一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做出一个不计后果的决定。

这之后的每个礼拜五夏锦年都会准时去参加例会。不是因为什么，只是他习惯了有绯雪的周五。夏锦年不清楚她有什么魅力，只是觉得自己的生活因为绯雪的存在而变得精彩起来。

2008年的那个冬天，下了很大的雪。可是夏锦年不会觉得冷。他可以在走廊里看见在操场嬉戏的绯雪。然后就会回到座位上静静地坐着。

“嗨！又在做你的题目？”

“嗯，怎么这么快上来了，你不是在玩雪么？”

“我看见某些人在楼上一个人，他会不会孤单呢？”

“孤单？我么？那我可得谢谢你了？”

“那么，明天下午没有自习，你这个大忙人肯不肯花上两个小时陪我去一个地方呢？”绯雪有些神秘，她把嘴凑到夏锦年的耳朵边轻轻地说。

短暂的沉默后，他点头答应。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绯雪已经在外面等他了。她换了一身火红的羽绒服。像一个小小的太阳，能够融化周围的雪。

他跟在她的后面走了很远。一前一后，踏着路上已经结冰的雪，把学校甩在身后远远的。夏锦年只顾跟在绯雪的后面。当她停下来的时候。发现他们正站在一条长长的小路上。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田野，被白雪笼罩着的大地和灰蒙蒙的天在很远的地方连成一条线，下面是村庄和升起的炊烟。

“夏锦年，你说天上有云么？”他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眼泪是什么味道？”

“我想应该是苦涩吧。”他有些愕然，看见她已经轻轻闭上了眼睛，眼角有一滴眼泪滑下，他很想将那滴泪水吻干。他站在原地，轻轻地闭上眼，他闻到雪中有一丝甜蜜的味道，风在她的耳际吹过。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他对她有太多的不知道。

过了很久，他突然听到“咔嚓”几声。他睁开眼，看见绯雪正拿着一台相机对着他，她已经恢复了原样。

“嗨，夏锦年，帮我拍几张照片吧。我不想错过这场雪。”他端起相机，取景框里的绯雪依然那么美丽，突然他感到有些伤感，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就会天各一方。再次遇见的时候，她还记得他么？绯雪也帮他留了影，然后有一句没一句地给他说着笑话，夏锦年默默地听着。后来想起的时候，觉得有些遗憾，为什么当时身边没有一个其他人，也许那样他就可以和她合一张影，后来一想，就算身边有别人，也未必有机会合一张影的。

他陪她去学校附近的复印店冲洗照片，然后又把她送回家，等她进了家门，他又返回复印店。

“老板，刚才那套照片再帮我多洗一套。还有，别告诉那个女孩我多洗了一套，行么?”老板笑了，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中午，夏锦年提前半个小时来到学校，到复印店取走了那套照片，匆匆看了几眼然后夹到自己的书里。脚下的雪水已经结成了冰渣，踏在上边吱吱作响。他来到教室，一个人没来。坐在角落里，打开那本书，然后仔细翻看那些照片，照片里的绯雪显得那么安静。

下午放学的时候，绯雪拦住他。

“技术不错啊，可以当摄影师了。”她递过来一个信封，“里面是你的照片。”和她分开后，他打开了信封，自己所有的照片都在里面，连底片一张都不少。他不禁有些失落。

当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时候，他几乎可以听见整座学校都在欢呼。一分钟后，他听见了整座学校在悲叹。一件重要的事情被提到全校的广播大会上来——分科。

夏锦年只是安静地坐着，文科或者理科他不在乎，他心里早就有了打算——理科。

广播会总是让人昏昏欲睡，可是这次不同，每个人心里都打着算盘，班主任竭力维持秩序似乎很难奏效。有人开始悲叹，大吵大闹。变态一点的KK歌，骂骂娘。绯雪看了夏锦年一眼，然后又和同桌讨论。心雨转过来。

“你选文科还是理科？”

“我？理科！”斩钉截铁。

那是寒假前夏锦年看见绯雪的最后一眼，绯雪在车棚里和其他女生似乎在等谁。他路过的时候，绯雪往他这里看了一眼，眼神里似乎有期待一样的含义。这让夏锦年琢磨不透，他走开了。

他期待寒假很快结束。不足一个月的寒假在他看来是那么漫长。他很久没有听到绯雪的声音了。

绯雪在同学们的簇拥下开心地聊着寒假的事情，然后询问分科的事情，谁谁谁在哪个班，谁又和谁在同一个班。夏锦年静静地听着，然后收拾自己的东西，等到这节下课铃打响，他该换教室了。

他抱着一摞书慢慢地走着，绯雪从后面喊住他。“夏锦年！我在12班，文科，你在哪？”

“我知道啊，我在20。好好学习，我能看见你的哦！”

他没回头，他怕自己再也不想走了。只留给绯雪一个背影。

“傻瓜！还没到分别的时候呢。”夏锦年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