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眼里的初恋都是美好的，而事实也正是这样。不是有人说过，男人，几乎谁也不会忘记自己的初恋女友，都会默默地，把那个她放进自己的内心深处。我不知道夏泽会不会也把我埋于心中，永远铭记。应该不会吧，毕竟，我的胡闹毁了他的初恋，也糟蹋了我自己的爱情。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和夏泽的那一段感情是否能被叫做为爱情，尽管，那是我们彼此间原本应该很纯很纯的初恋，我说的，是原本。

我看着夏泽，眼神里有些微微的气愤，他却没什么表情，看到我也并不惊讶，只是随便跟他旁边的男生说了几句，便跟着我走到旁边，那男生也就先走了。

我还是眼神直直地看向夏泽，气势汹汹地逼问他，“你认识陈景年？”

“嗯。”他淡淡地回答，似乎并不屑对我隐瞒什么，落日的余晖打在他的脸上，他还是一贯的冷漠，仿佛谁也走不进他的心里，谁也无法窥探他真实的想法。

“你倒底都跟陈景年说了些什么啊！？”我朝着他歇斯底里地大叫着，眼泪不自觉地落下，像一颗豆子从我脸颊滚过，温热的，弄得我的脸颊有点痒。

他面对我的任性，静静看着，许久才说了一句，“你少在这里胡闹。”

我听不出他的语气，夏泽比陈景年还要让我难以理解，我从来都不知道他的想法，他总是用他的冷漠对我，偶尔也会流露出几分的柔情，可那柔情也淡得跟白开水一样。

可是对于夏泽，我从来都没有爱过。

他偏过头去，仿佛我的泪水很刺眼，轻轻问我，“你跟陈景年怎么了？”

我冷笑，右手紧紧握成拳头，使出全身力气在他的胸膛狠狠捶下，哭着大声叫喊到，“他把我给甩了！这下你满意了？你开心了？你得意了？”

我知道，我的捶打让他疼痛，可他一直隐忍着，放任我疯子一般地捶打他，什么话也不说，眼神在一江冷漠秋水下终于起了一丝变化，透出浅浅的忧伤。

很奇怪，夏泽虽然为人冷漠，和我交往的过程中对我也是不温不热，可我就是莫名地，在他面前感到很轻松，我可以面对着他任意哭闹，不用在乎自己的面子，可以卸下我所有的伪装。只是我们之间，或许并没有爱情，所以，我们注定要分手。

只是我不明白，既然夏泽也像我一样地不爱，为什么当初，他会让我追上呢？

我越哭越凶，也不再说话，开始双手不停地捶打夏泽的胸膛，像是一个泼妇般，尽情地在他身上喧嚣着自己的愤怒，他始终没有闪躲，承受我所有的任性妄为。

和夏泽分手是在高一时一个下着雨的夜晚。

我逃了学校的晚自习，全身被雨水淋得半湿，一个人翻墙跑到明物高中，我站在夏泽的教室前门，刘海沾着潮湿地搭在刘海，笑颜逐开地对着教室里大喊他的名字。

我听到他们班的同学在小声议论着我，说，“哦，这不就是夏泽的女朋友，天华高中有名的疯子，沈如玥。”

我始终明晃晃地笑，看着夏泽从教室里走出来，冷漠中似乎还有疼爱，他拉着我走到远离教学楼的一个雨花亭，帮我整了整凌乱的刘海，问我，“怎么没有打伞？”

那一刻，我甚至在怀疑，夏泽是不是喜欢上我了？不过我懂，这些不过都只是我的错觉而已，在他心里，我永远也比不上沈蓉。

我看着夏泽安静的眉眼，笑着露出那一排整洁的牙齿，说，“夏泽，我们分手吧！。”

“嗯。”他依旧地安静。

那个瞬间，我只能用“安静”来形容他，因为那时的他的确不是冷漠的，眉目之间真的透出了那么几分的温柔。

我还在大大咧咧地笑着，问他，“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分手？”

他轻轻地微笑，很温柔，像是柔软的棉花糖一样，仿佛里面还有一些的宠溺，他问，“闹别扭还是开玩笑？”

我夸张地摇头，眨巴着一双眼睛看他，说，“是真的。我要跟你分手。”

他的安静和温柔在他的脸上，有一刹那的凝固，后来便恢复成冷漠，似乎他需要用冷漠来掩饰些什么，他淡淡地，听不出语气地问我，“为什么？”

我笑得更明朗了，回答，“因为我打了沈蓉啊！”

夏泽，我打了沈蓉，这下该轮到你要跟我分手了吧!

夏泽的冷漠里透出些微的愤怒，却始终没有多表现什么，只是说，“分手吧。”之后便转身走出了雨花亭。

我对着他那晚的背影，夸张地微笑，不难过，只是有一点点的心酸，我始终还是比不过那一个沈蓉。

很讽刺，我微笑着甩掉了夏泽，陈景年也安静地甩掉了我。只是，我跟夏泽说分手是因为我知道，他迟早一天也会因为沈蓉而甩了我，我也只是先下手而已。

有一首歌的歌词这样写到：月光之下，我们哭过笑过。月光之下，你曾说你爱我。风雨再大，我会紧紧握住你的手，呵护着你，不让你走。

在月光盈盈的照耀之下，我也曾经面对着我深深喜欢的他，欺骗自己幸福着。可是我知道，我和他之间不会像歌词里说的那样令人感动，因为我们的爱情，始终都只是一场游戏。

我把自己被甩的事情告诉了“一心为尊”，他回给我一句“呵呵”，我看着电脑屏幕上这代表敷衍的两个字后，按下键盘，发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过去，过了几分钟后，他才回我，说，“那就把甩你的那个男生重新追回来，然后你再把他给甩了呗！”

我敲敲键盘，打出一句“你怎么回复得怎么慢？”，然后发了过去。他这下回得倒挺快，说，“刚才在打一个四级的boss，他爆出了好多宝石，还有一套终极版神盔战袍。你上游戏，我把战袍送你。”

我发给他一个抖动窗口，又说，“‘魔旅’被我前男友给卸载了，现在上不了。”

“一心为尊”是我玩“魔旅”时，在游戏里认识的，后来我们加了QQ，打游戏时开着QQ窗口聊天，交流方便一点，杀敌也就更加默契一些。

他发给我一个鄙视的表情，说，“都被甩了，还这么听他的话？余情未了？你们女人真是又蠢又笨！”

我打出一行惊叹号，说了句“我还是女生，不是女人！”，之后，便重新下载了“魔旅”。

“一心为尊”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员，都三十几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还有，他这人有点大男子主义，还似乎对女性存在着那么一点的歧视，这点一度让我很生气，不过，我只当这些歧视是他被女性伤害过后所产生的偏见，虽然我的这些猜想从未得到他的亲口验证。

“魔旅”下载好以后我就下了线，关机准备睡觉了。

夜晚的月色透着窗帘沿边的缝隙渗透进来，照得房间里微亮，我突然想起自己和陈景年的第一个吻，也是在这样的月色之下。

那是国庆长假后回学校的第一天晚自习，他带着我站在学校最左边一大片清碧清碧的池塘面前，静静地看着月色把黑夜的一方照亮，然后，莹莹的月光便循着夜晚的脉径淌进池水，在水波下随着风声轻轻晃荡。

陈景年对我说，“太阳把强烈的光辉照亮大地，仿佛生机蓬勃，人们都忙忙碌碌着自己的生活，学生上课，成人上班，大家似乎都是在执行一项不得不完成的使命，但又有多少人可以真正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呢？又有多少人找到了真的自己？”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在这里悲天悯人，就指指高空中的那轮从我这个角度看起来并不怎么好看的月亮，说，“有人跟我讲，夜晚总是能引起人们隐藏在心底的负面情绪。不过，虽然不是什么好情绪，但最起码是发自心底最真实的，这样，算不算是找到真的自己呢？虽然我们在阳光下总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无法逃避，可是还好，月色之下，起码还有我们最真实的年华。”

他不以为然地笑笑，问我，“这些歪理又是谁跟你讲的？还是你自己杜撰出来的？”

我吐吐舌头，扬起脸直视他的眼睛，回答，“不管是歪理还是真理，能自圆其说就行喽！”

不是我杜撰，我说的这些的确是曾经有人跟我讲过，而这个人就是“一心为尊”，经常打游戏打到深夜的“一心为尊”，不，不应该这样说，应该说他总是在夜里才玩游戏，据他说，白天在现实生活中滋生的负面情绪到了夜晚全都跑出来作祟，他只能通过网络游戏里的虚拟世界暂时麻痹自己一下。

我想，“一心为尊”肯定是经常受上司责骂的苦逼职员，没办法，替人打工嘛！受点冤枉气是难免的。

我正暗地里想着“一心为尊”，陈景年却突然靠近我，很近很近，近到我能清楚得看清他长长的睫毛和深潭一样的眼眸，是的，他的眼眸是一潭深深的湖水，太深，深得我无法窥探他内心真实的情感。

他问我，“沈如玥，你爱我吗？”

我夸张地嘲笑他，说，“爱？有没有搞错啊？我们现在这个年纪说爱？不会显得太做作吗？”我大幅度地抖抖自己的肩旁，又说，“陈景年，你看你，害得我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轻车熟路地拍拍我的脑门，有些宠溺地问我，他说，“沈如玥，你相信我爱你吗？”

月色映照着他的脸庞，他那时的眼神太温柔，温柔得我难以辨别真伪，我说“太”是因为陈景年是恋爱的行家，这样子的眼神，他不知在多少女生面前展示过。

我没有说话，许久，才又开始微笑起来，反问他，“那你呢？你相信我会爱你吗？”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用亲吻把我们接下来的谈话都淹没在悸动里。他认真而神情地添吻着我的嘴唇，辗转温柔。他的吻铺天盖地，从嘴唇游弋到我的脖子，再向锁骨探求之下的温暖。

初秋略显凉意的风轻轻吹过我单薄的衣服，把他的拥抱衬托得如此温热，我开始贪恋他的怀抱，贪恋他的亲吻。

这不是我的初吻，却让我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心悸，单纯的心动，像是少女情窦初开，我想，我或许就是从这个吻开始，真的喜欢上了陈景年，这个危险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