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什么？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那样待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也许他是专业的，每年、每个月甚至每天都在面对着死亡，都在面对着各色各样的寻死的人，所以老吴的这点“小事”在他看来不过就是毫无意义得耽误时间。

他说的也许有道理，但是我不知道如何能够回复他，我看着老吴在阳台上颤颤巍巍的背影，我知道，他一定不是真的想跳下去，但是他的心一定是绝望的，而我对此却是无能为力。

“你，你不去再跟他说说嘛？”我看着那个专家也没有要再去劝的意思，心里有些急了。

“没用的，现在这种情况说什么也没什么更大的作用，关键的钥匙还没出来，我在等。”他只是平静地坐在我对面的那个墙边，手上不知什么时候点起了一根烟。

“等什么？等谁？”我有点不习惯那种烟味，不自觉地举起手捂住口鼻。

“哦，不好意思，你看我又忍不住了。”那人自觉失态，赶忙捻了烟头，再是望向老吴，“钱老黑是谁我们还没查出来，不过这事和他儿子一定是有脱不开的关系的。”

“嗯，听他们说他儿子在医院陪他媳妇看病？”我这样想着，看来治安还是把他儿子叫来了？

我还是有些担心，万一老吴看见他儿子来了，情绪再一激动搞不好闹出个好歹，真跳下去可就不好了？

“到时候可别刺激到他啊。”我不无担心地说道。

“没事的，先生，我是专业的，请你相信我。”再抬眼时，吴专家已经站起来开始缓缓向老吴走去。

“老哥，钱老黑是不是把你儿子打了？还是抢你家钱了？你怎么那么恨他？”看来这专家还是没忍住，一到了窗口又开始抽起了烟。

“你是负责的人吗？你说话算话吗？”老吴似乎有些警惕，但是索性没有直接拒绝问话，貌似还有转机？“刚才和我说话的老张呢？”

这是在问我？

“我让他下去了，怕他刺激到你。”我这刚要出去，就看到专家暗地里要我好好呆着的手势，看来他这次是成竹在胸了？

“那你说话算不算数啊！我跟你说你能为我做主不？抓住钱老黑这个混蛋！”老吴有些急了，可是这钱老黑是谁他也不说也真是急死我了。

“我说话当然算数了，你没看到后面那些个小治安都听我的话的吗？我是他们的头儿！”我去，这专家真能说，什么时候他还变成头儿了？我觉得好笑，只见后面有个年轻的小治安刚要上前解释，又被他旁边稍稍老一些的同志给抓着了，我倒是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你是头儿，可，可你干嘛不穿制服？”

“废话呀，你见过电视剧里哪个头头穿警服的？我是头儿，不穿警服也行，你到底相不相信我啊，不相信我我怎么给你做主？”我不觉好笑，这专家真有一套，“老吴，听他们都这么叫你，你说这倒是巧了，我呀，和你是本家，我也姓吴”

“那，那有怎么样，我想见钱老黑，快让他过来，你不是头儿吗？快让他过来，不然我可就跳下去了。”看来老吴不太想听他废话，做出了一副要跳的动作，我的天，老吴，你这还威胁人家呢，底下都是准备好的气垫床，你这一跳下去根本没有威胁性好吗！

“老吴！你可千万别冲动啊！想想你儿子！”

“对啊！老吴！别跳！”

不过看老吴这动作幅度之小，八成也不是真的想跳，但是底下的老李和老赵不清楚状况，在下面记得不行。

“老哥！你，你别跳，你放心，只要你不跳！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做主的！我们莲花镇吴家村的人都给你做主！你，你先下来行不？钱老黑我们肯定不会放过！”只听得那专家故意抬高声调，莲花镇？吴家村？怎么，他们真是老乡？

“你……你也是吴家村的？”我只见老吴的眼睛开始发亮，“真……真的？你家在那儿？”

“对啊，我不早说了吗，咱是本家，你的事我不为你做主，家里人也不放过我啊。”这专家隐藏得够深啊！刚刚和我聊天怎么不说？

“那我在村子里待了那么久，怎么没见着你？”

“我，我在那出生的，小学的时候就来城里头读书了，所以你不认识我，但是村里头的事情亲戚都会告诉我的，我和那边的亲戚都一直来往。”只见专家开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冲着阳台说话，没再继续逼近老吴。

“那？那你爹就是我小时候那个进城的吴三叔的儿子吧，听说他早几十年就带着儿子去城里了，后来就没怎么回来，他人很好又有学问，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我没看错吧，老李居然把一条在外面的腿给慢慢收回来了？

“唉，还能怎么样，就是你听说的那样呗。”只见专家一脸愁容靠在沙发上，似乎对老吴刚才那个举动毫不在意？

“啊，真的是肺癌死了？我还以为好人都会长命呢，没想到传言是真的，邻居们都是三叔有一个好儿子，后来去花旗读博士了，没想到眼前这位就是啊，你可是我们吴家村的骄傲啊！”我去，老吴居然也开始进门坐在沙发上跟着专家聊起来了？

我的天呐！

“当然啦，我前几天刚从国外回来，一听治安说这里有人要跳楼马上就赶过来了，没想到是我父亲以前的旧相识我的老乡，你放心！我认识的人多，这一带我都吃得开，没人可以欺负你！钱老黑这种人，我明天就叫人上他家去收钱去，他要是不还钱，我就一纸诉状把他告上去，看谁挺得过谁？！”

看着那专家说的义愤填膺，老吴显得也被点燃了激情，“老乡，这件事可就拜托你啦！”他就那样紧紧抓住了专家的手。

“那我们先下去，你把你的冤屈都写下来，我去联系律师，那是我在花旗带回来的私人律师，一定可以把那畜生告倒！然后我们再回老家看看，你也给我介绍介绍那些老兄弟，老乡亲！”

我依旧躲在窗帘后面，看着两个老吴双手紧握，这到底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