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天苍的百姓还沉浸在太子大婚的喜庆中时，天苍边境的燕云六州传来加急战报，夷尧大军突袭南境，四十万大军已攻破豫州、云州，晋王顾瑜镇守的燕州岌岌可危。

燕州是天苍南部边界的军事重地，依山而建，固若金汤。一旦燕州城破，就相当于南境的最后一屏障也被拔除，夷尧大军便可长驱直入，直破繁都。

一时间，谣言四起，百姓人人自危。

明帝一收到战报，就急召三公。历朝天苍一旦起兵戈，三公府就必须率领各自兵马出兵保卫国土不失。

原本应该带兵出征的汝阳公世子杨临突然病倒，次子杨朔请战。

当日朝堂之上，众臣对杨朔的请战并不看好，反对者说其不过弱冠之龄，一无阅历，二无威信，恐怕难以服众。

杨朔在听完一众大臣忠军爱国的慷慨陈词后，淡淡一笑，说：“大人既然认为朔不陪领军，那大人不妨推荐个人率领我府一众人马，但凡他能让跟了我府三代的将士俯首听命的，我杨朔绝无二话。”

那大臣脸色一变再变，他知道杨朔所言不假，那些公府的兵将是从建国是就传下来的，父传子，子传孙，世代更替，这么些年早就只有各自公府的主子能驱使得动，这也是为什么明帝如此忌讳三公府的一个重要原因。

一水阁

“你可知战场刀剑无眼？”

“知道。”

“你可知战势变化无常？”

“知道。”

“那你为何还要执意领兵出征！”

顾芷面若冰霜，冷冷一笑，“你可别告诉我那些兵马只有你杨家的人能制的住，这种话我不信。”

杨朔沉默半晌，盯着顾芷，脸上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寒意。

“对，我为什么一定要领兵，你心里明白的很，我不信那个高高在上的陛下，也就是你心中最敬爱的父皇！”

顾芷面色一变，“杨朔，你终究是说出来了，你非得做到这个地步，让我们之间毫无余地吗？”

杨朔深深吸了口气，将心间的情绪压下，“芷，你知道吗？大哥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你却在这里质问我对你父皇的不忠，你怎么不问问你父皇都做了些什么！”

顾芷一怔，“什么？”

“大哥在受诏回京的途中被刺成重伤！”

“可是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是父皇做的？”

“大哥回京的时间和路途只有皇上和父亲知道，除了他还会有谁？”

顾芷沉默了下来，下面的话纵使不问也很清楚了，杨临受了重伤不能领兵，明帝就有机会让别人领兵出征，趁机收回一部分兵权。杨朔冷冷一笑，顾芷看他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悲哀。

她垂下眸子，轻声说：“我不是怨你不信父皇，我只是怕战场刀剑无眼，我只是怕再见不到你回来，我只是怕有一天你和父皇当真兵戈相向，我不知当如何自处。杨朔，和你在一起，我需要顾忌的东西总是太多。”

杨朔看着顾芷那样落寞的神情，心里涌上一丝疼痛。

他缓了缓语气，拉住顾芷的衣袖，低声道：“芷，我没有怨你的意思，我只是看到大哥伤成那样，一时难以接受。”

顾芷拉住杨朔的手臂，眼底的哀意却怎么也掩不住了，“朔，你实话告诉我，若有一天，你可会与父皇为敌？”

杨朔的面色一僵，他深深看了一眼顾芷，道：“芷，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你的选择又会是什么？”

顾芷松开杨朔的手臂，退后一步，笑得凄凉，“杨朔，你明明知道这是个无解的死局，我的身份夹在你和父皇中间，也不过是个笑话。”

杨朔皱了皱眉头，认真地对顾芷说：“芷，你若是信我，你担心的那些事都不会发生，不管别人想要的是什么，从你说喜欢我的那时起，我就觉得我都可以放弃。我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

顾芷摇摇头，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是不信杨朔说的话的，她不信杨家在有名正言顺的造反理由下会无动于衷，也不信杨朔能将自己身上背负的责任置之不顾，却从未想过杨朔从来就不晓得杨家苦心准备六十年的谋逆中，最初的真正原因。

这才是真正悲剧而又可笑的，顾芷知道，明帝知道，杨延杨临知道，唯独杨朔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