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章 为恨加冕
“你相信我吗?”
“嗯。”
“好,接下来我给你说的话你都要努力去相信那是真的,行吗?”
老医生将一束很强的光打在女人身上,让女人感受到很深刻的光明,女人从完全睁不开眼睛到慢慢适应下来,她有些听不清医生的话,不知道怎么办,感觉自己耳边有一群飞鸟在呼啸而过,迅速又灰飞烟灭,她几乎能看到那些飞鸟被挤压成灰磨碎横飞的血肉。
眼前的景象让女人惊呼不已,飞鸟过后,是女儿跪在地上被一个男人猥亵,女儿哭声很大,但是她看到的地方只有那个笑的很狰狞的男人无助的女儿,四周一片白茫茫,就像在广袤的冰原上,女儿就算喊破嗓子,也不会有路过,只有头顶上自己这一双眼睛。
“怎么办,怎么办!女儿,女儿,我想去救她,怎么办?那里是什么地方?你告诉我,那是什么地方?求你了,求你了!”
女人眼泪横飞,跪在了地上,地上很亮,一片白茫茫,女人到处寻找女儿的影子,到处寻找,四周只有自己一个人,女儿和那个男人都不见了,女儿的哭声越来越越远,女人疯狂的蹦跑起来,但是很快像是被什么绊倒了,女人眼前开始出现熟悉的沙发,办公桌……
老医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扶着灯的手慢慢滑了下来,他叹了口气,这个女人并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多久,因为这个女人追到之后就在那里无声的哭泣。无助想逃避,看到这些的老医生觉得自己似乎该决定退出江湖了,自己的事业彻底在林澜依身上结束了。
或许自己回老家可以开个小诊所什么的,可以治治感冒烧伤什么的。
老医生决定这周末就走,走之前好好陪还是林澜依的林澜依聊聊天,走走路,算是结束她的治疗,最后就把她当个朋友来对待吧。
老医生决定和盘托出,女人如果消失了至少在消失前知道自己女儿的遭遇。
沈梦溪上楼帮助乌子然把拿行李箱的时候,刚走到门口,他看到乌子然这孩子呆呆的看着自己和汉森的合照,准备收进包里,一贯冷冷的乌子然神情也温柔起来,沈梦溪觉得或许乌子然这孩子并没有被乌明轩完全的污染,他还有自己对友情对生命的意义的理解。
沈梦溪没有催促他,看着他一件件衣服慢慢的收,帽子,鞋子都按来的时候装的样子一样的装回去,乌子然是个很有整理的小孩子,汉森从来没见过这么收拾房间的男孩子,乌子然来到这里帮汉森把他的房间收拾得像模像样,汉森尽可能小心的保护着整洁。
乌子然看到床头柜旁边有个篮球,他摇了摇头将篮球放进收纳箱,并将地上的毛巾等物捡了起来。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收的了,对于乌子然来说,刚刚沈叔叔的问题,他只回答了一半,那就是他只是愿意回去看一看妈妈,并不想为了爸爸和沈叔叔回去。
如果没有妈妈,或许自己更愿意待在这里。
乌子然从来没有哭过,只有几年前和梦佳他们分别的时候湿润了眼眶,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乌子然有些控制不住眼泪的冲动,但是爸爸在下面,汉森在下面,自己不能暴露自己的心情,只能将恨意一股脑跑出来,对,他对父亲的恨已经在不经意间存积了起来。
无论在任何一件事情上,父亲总是觉得他自己是对的,从未想过自己的感受,然而自己还要为了妈妈努力的迎合他,他让自己去讨好董事长的女儿,自己就去讨好董事长女儿,让自己去算计汉森,自己就去算计汉森,但是这其中消逝了了多少小孩子的童真已经不知道了。
而自己想留住的温情和美好的感情,都让父亲随意的耻笑和忽略掉了。父亲最近两年已经和妈妈感情出现了裂痕,自己只有做得让父亲满意,才能震慑住父亲和母亲不至于离婚,对于离婚,乌子然似乎对它很恐惧。
从小就看到妈妈的手是那样纤细,跳起舞来是那样的优雅高贵,但是他还是会为了父亲去下厨,做家务,家里在没有钱请保姆之后,母亲就再没让那双手休息下来过,现在已经开始发黄,长满茧,因为父亲不在的时候,连扛煤气罐都是妈妈在做。
妈妈总是不舍得让乌子然去抗,而父亲这时往往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都不会愿意帮忙,乌子然记下了每一件事情,他相信自己之后肯定有一天会让这份恨有了喷薄的出口,让父亲明白身边的家人为了他的理想付出了多少,将心比心,为恨加冕。
乌子然知道自己就算不想走也是必须要走的,因此无需做过多的挣扎。乌明轩已经在楼下催促,汉森已经不哭了,也开始往楼上走,希望能道个别,依然知道自己的挽留应该不行了,半月来,乌子然讲得最多的就是他美丽的妈妈,他说他妈妈是一个会起舞的仙子。
有谁会舍得仙子一样妈妈呢?想起自己的妈妈,在最美丽的时候生下自己就离开了,但是自己没有一天不想念她,爸爸讲她的照片都好好保存了下来,供汉森留念,妈妈是那么美丽,然而自己却连拥抱她一次的机会都没有,他不想乌子然离开她的妈妈。
顾汉森走到乌子然身边,将那件第一次见他穿的橄榄球衣和一个橄榄球送给了乌子然,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他,这件衣服上有一个自己的名字,以后见到这件衣服就知道是乌子然了,顾汉森天真的想着。
乌子然有些恼怒,因为这样不能掌握自己自由的感觉实在是太糟了,同龄孩子认为该哭该闹的事情,乌子然已经觉得是该生气和恼怒。并平静的想对策。他的早熟早已让他在同龄孩子中脱颖而出。沈梦溪不知道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乌明轩自然是很喜欢这一点的。
“子然,你回去了之后会给我打电话吗?”
“嗯,肯定会,汉森,我并不想走,我只是想回去看看我妈妈。”
“那好,你回去一定给我打电话,你知道没有小孩子会理我,如果你也不再和我说话,我怕我又会失去你教我的那些勇气和力量。我还是会回去和以前一样。我不想那发生。”
乌子然还是没能忍住,一滴眼泪还是顺流而下,他将汉森有些婴儿肥的手臂一把拉过来,将汉森带进自己怀里,这次的拥抱没有上次那样别扭,上次是捉弄汉森,这次却是真正的别离。乌子然不由得多抱了一会儿,汉森肥厚的身体让他觉得无比亲近和不舍。
汉森有些喘不过气来,乌子然一把松开,汉森因为惯性有些后退,乌子然最后看了一眼汉森,别过头带着倔强的情绪拉着沈叔叔的手走下了楼。
乌明轩对儿子的磨蹭很不悦,儿子一般做事情很顺溜,绝不会拖拖沓沓,看到儿子脸上居然带着泪痕,乌明轩第一的看了一眼顾汉森,他想这个自闭症的小孩子该不是让儿子也有些受影响,乌明轩越发觉得迅速回国是对的决定。
沈梦溪看到乌明轩的态度感到十分失望,一个人的无情到底要到什么程度上才会如此,沈梦溪摇了摇头,拉着行李箱率先走了出去,乌子然回头望了一眼,顾汉森那个蠢胖子还趴在栏杆上看着自己,乌子然甩开父亲的手很着沈叔叔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乌明轩和外国男人道过别之后紧紧跟上沈梦溪。回国之后接踵而来的好处让乌明轩脸色稍微好了起来。这次的烫手山芋被乌明轩处理得这么好,一定可以在公司得到信任。自己一旦坐到高处的位置,离自己重建公司的大业又进了一步。
果然,回到家后,父亲就连续好几天在外面应酬,没有回家,乌子然看到妈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里无名火起,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凳子,拿着衣服在缝的妈妈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针直接扎在了食指上,女人将食指送进嘴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女人不禁皱紧了眉头,乌子然跑过去看了看妈妈的手,妈妈微笑着表示无大碍,乌子然更佳烦躁,这是已经十二点,自己明天还要上课,但是刚刚已经接到一个爸爸的电话,说让自己在家里等着他的通知,随时下楼和他一起转战下一个酒局。
妈妈当时就喝父亲在电话里吵了起来,乌子然一声吼了两个大人,乌子然说自己会等电话,但是不要再在自己面前吵架。看到两个大人已经平息了下来,乌子然就呆坐在沙发边看着妈妈帮自己缝白天划破的衣服。
越看越烦躁,索性穿好衣服和妈妈道了别去楼下吹吹风清醒一下。妈妈收好衣服脸色难看的去睡了,乌子然让妈妈放心,自己慢慢悠悠的走下楼。
如果乌子然那天没有早下楼,或许就不会遇见那一场对话,知道那些可耻的阴谋。
“阿明,已经这么久了,你就不想让我们有个结果吗?”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我说过不要来我家附近,女人,你好大的胆子。”
……
乌子然模糊了双眼,不是因为泪水,他才不会为这样的事情流泪,他只是被远方的黄色的灯光眩晕了自己的眼睛,因为他看着同一个地方太久不动了,那个男人是自己的父亲吗?很显然是,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女人的声音那么耳熟?为什么是她?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