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入泥我入局，西陵下风吹雨。比起突厥草原的铁马雄风，中原的风有些缠绵，吹得少女的心即使日渐成熟也不脱万种柔情，在微凉缠绵的风霜中长成温婉坚毅的性格。

公元619年的春天，不绝如缕的春风吹拂着护城河，越国公夫人陪伴丈夫在河边散步，她娇俏地说：“成郎，这番踏青，教我想起小时候在幽州，日日戏耍不知愁为何物，谢谢你此番带我出来踏青。”

罗成已经不是那个懂事伶俐的活泼少年，他不动声色，淡淡说道：“你今天对我太客气，连‘谢’都说了出来，以后不许如此。”

程怜玉说：“无论如何，你为我做的事很多，如果不是前些年你我在枪林箭雨间出生入死，如果不是你和父王的多年细密筹划，我们今天住不到繁华的长安。”

罗成忽然声如金玉不紧不慢说道：“我幼年间在刀枪丛中讨生活，枪尖挑死过多少条姓命，算计过多少人，可从来没算计过三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娘，还有一个是父王，除了小时候用闭气功装昏迷骗父王偷懒。”

怜玉说道：“我信任你，我相信你不会算计我，我知道你一直是那个通情达理的成儿。至于骗父王偷懒，谁小时候没蒙过大人？我在你面前一直坦然相对，因为我相信你信任你，我知道你再老谋深算也不会让自己人在你手上牺牲。”

罗成负手道：“对你好，有一点是因为惭愧，你已经牺牲了很多，我知道只有你无论颠沛流离还是苦痛艰辛都会无条件陪同着我，所以你再单纯也不算计你。”

怜玉仰首看着天光，春天的日光投射在她脸庞上眼睛上，画上迷离的妆：“成儿，你晓得么，我知道你冷酷，我也知道你不如我善良，我知道你这颗心就像我老家清河郡出产的邢窑瓷，聪明得晶莹剔透，但总是冰凉的，所以我要在你身边，给你温慰和温暖，让你的心有一丝暖意。”

罗成如玉般铿锵的嗓音回响在怜玉身畔：“今日一番独处，招出你一番实话，很好，我很爱听，我虽未及弱冠之年，却犯下了一辈子难偿的罪过，我这一身的罪孽总是赎不清的了，娘和父王在天之灵不知可否能保佑我们，你能给我一颗真心，我这一生已很是满足了,如此，此生已是了无遗憾。”

怜玉一握他白玉般的大手：“好啦，快陪我在郊外走走，长安城人声鼎沸，日日待在京城里也闷，还不趁着此时只有你我两人，快在郊外清静处转转。”

罗成的手宛若白玉雕琢般骨节匀整，握在手心里也如玉般微凉，这白净微凉的手上不知沾过多少人的鲜血，怜玉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从手心传到心里的一点寒意，抬头看看眼前依依垂柳的一抹碧色：“成郎，你带我去柳树林走走吧！”

罗成拉着她的手向柳林深处走去，怜玉脸色坚毅清秀，眼眸深处却闪现出一抹脆弱疲惫的泪痕，如星如珠。

到底人生如梦，梦觉尚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