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礼堂里的人应该都走了啊？我扭头一看，只当是谁呢，原来是曹胖子，我们几个老头面面相觑，这倒是奇怪了，他来干什么？

“你们都看我干什么，我也是被骗了啊！”曹胖子倒是一脸无奈地走了过来。

“别开玩笑了，你老曹是什么人啊，还有你拿不到手的钱？我看这时候你那亲姑妈还在家里数钱呢吧！”老李在一旁没好气地说道，也难怪他现在不爽，我也觉得曹胖子这次来没安什么好心，八成是来看我们的好戏的。

“老李，这么说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也是刚刚才发现被那狗日的陈存银骗了！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跟我姑妈说呢！”

我们听后都懵了，后来曹胖子半真心半隐瞒的一席话让我们才开始有些明朗起来。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七天前五轮企业的负责人找到了曹胖子，明里是私人会面，实际上有意无意间说起了今天要举办的环卫工人公益活动，什么火锅宴啊，什么一百万啊，什么电视采访什么的，曹胖子一听就心动了。

这也难怪他了，平时百来块的香烟都要贪到手，这一百万的油水就在面前了，谁都会关心则乱的，何况是这个满脑肥肠的老曹。

看起来倒是个只赚不赔的生意，越听那个代表说话这心里就越动弹，这小子当时可真是恨不得马上答应下来。

毕竟这可是一百万的巨款。

想着既然是人家要名我们要利，也是个公平不赔的交易，三言两语、半推半就之间，这个生意就谈成了。

可是这是私企援助单位的大活动，按道理是要向上头报批的，可是报批程序一上一下，起码也得是一个月的时间，三十天对于曹胖子来说，实在是等不了，而且还是面对这么大的油水！

所以，所以就没有所以了。

曹胖子自己私自批准了慈善活动，这事情跟自己的叔叔居然提也没提一下！

听他这么讲着，我和老李都笑了，这也是个还没学会走路就想着飞的主儿。

就这样，合同也没有签，文件也没有批，整个活动上上下下用的倒都是单位里的公款，一堆人跟着他忙前忙后的，到头来我们除了几桌火锅一毛钱也没有拿到！

一个屁事都不懂的小孩，当了主任没几年，好的没学会，就学会孬了，这么大的事谁也没商量，还瞒着提拔自己的叔叔，骗了信任自己的姑姑，顺带耍了整个单位所有的人陪他和陈存银那个王八蛋演了一场猴戏，最后自己还变成猴了。

“我也没办法，他名声太大了，谁也没想过会是假的啊！”曹胖子一脸懊恼地捂着脸，他也知道没脸见我们啊，这次活动举办经费少说也得是几十万，全收他拿单位的钱垫的，我看他该怎么办！

“那钱呢？他事情闹那么大，我们起码能拿到一些吧？”老王倒还是惦记着钱的事，其实我已经觉得是没希望了。

“别想着钱了，我不说了吗？这钱没戏！”老曹红着脸吼着，我看他现在一听见钱就想吐了吧。

“怎么没戏？这电视都播出去了，他还能赖账吗？”

“你刚才领了那三十万的纸板没？”

“领了，那又怎么样？”

“那就是钱。”

我晕了，这是什么意思？这是骗傻小子呢？那就是印在硬纸板上的假支票，能买得到一颗糖吗？

我和老李都傻了，老赵也语塞了，这情况咱都没见过啊。我们几个老头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他们要的不过是名声，用最低的代价，换取最好的名声，然后再让他们的东西卖的更好，赚更多的钱，再来换更高的地位和名气。”曹胖子就这么坐在地上，衣服早就脏了，领带也乱了，他脱了眼镜半靠在桌腿上，一脸颓废。

“老百姓能看到的东西，不过就是他陈存银，一个人给我们开了十几桌的火锅宴，再给你们捐了一百万的人民币，就跟那时候地震，泥石流的赈灾慈善一样，所有人都只看到他的好，都只记得他的好。”

我们什么也没有插嘴，就那样听着老曹慢慢说，他这样摊在桌边，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酒瓶，说话间像是喝醉了，语无伦次，可我却觉得他这时候无比清醒。

“新闻里，照片里，采访里，他都是冲在一线，运水运面的，对灾民嘘寒问暖的，可是没有人跟我说过，照片里他的笑都是挤出来的，他送的水都是快过期的，他送的面都是在仓库里受了潮的，对灾民说完话离开镜头他都能吐槽一句傻逼。就是这个畜生！这么多年，他做的那一件事情是真的？要不是刚刚我从我叔叔那儿打听到，我特么还要给他当傻子一样骗！”

想他是越说越气，手中的酒瓶已经空了，酒渍洒了满身。

“你叔叔？曹局座？”老李问道，他也不能相信吧？这么大的事，这小子惹了这么大的祸还敢和叔叔说？

不过也对，叔叔的话，应该有办法保住他吧？

“陈存银，今儿个才知道他，他就是个欺世盗名的败类……”地上的空瓶子一瓶又多过一瓶，老曹真的是喝醉了，接下来只是一味地骂着陈存银说着胡话，不过隐约还能听出一些端倪。

陈存银要的是荧幕上的名声，他喜欢别人说他高尚，他想要全国人民都觉得他是个好人，他是个骨子里的爱面子的人。

我就这么坐着，礼堂已再无人清理了，五轮企业的人看也是早走光了，一屋子的杯盘狼藉，一屋子的觥筹交错，几个小时前还是有说有笑，歌舞升平的，如今看看眼前，不过就是四个老头一个醉汉，如此而已。

而今吃了如此大亏，再想起往日电视里的陈董事长，腹中也是一阵反胃，他把自己当人物却把我们当傻子，捐款是假的，请客是假的，连人心也是假的，他的名声却还是那么真。

没有合同，没有证人，他手上是全国最好的律师团，我们撑破天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受害者。看曹胖子今天喝成这样，八成早就已经给他叔叔骂昏头了，不然他早就用曹局座的关系去跟陈存银闹了。

自古商政不分，想是就连曹局座这样的人物也惹不起陈存银的五轮公司吧，不然按照这叔侄的秉性，如今在外头呼酒买醉的人就是他老陈而不是眼前的老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