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这个曹胖子是不得人心的，平时私下里受贿打点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在这公众场合跟我们来这么一出？

这整个环卫部谁不知道？曹明霞她是谁啊？她是那曹胖子的姑姑，常年待业在家的老娘们，要不是她侄子，就她那懒样儿，还真进不了环卫部。

你说她每天迟到早退不说，工作时间还带在环卫车上嗑瓜子的！每天下班时间还没到呢，就来单位交车了，说什么，家里有急事不去就来不及了。

我的天！这家里有事，还能天天有事啊？这天家里着火，那天儿子生病的，说不知道她那点破事啊！每天四点不到，中心公园广场铁定是她，踩着拍子吊着喇叭就搁那儿跳广场舞！

也不是咱说她，我来这儿才没几个月呢，她这老姐们的名声可真的是如雷贯耳啊！

这全市谁都知道，东城区的街道卫生向来是最脏的，你在街上走着走着都能看到这儿一个塑料袋，那儿一根竹签的，就是电线杆角落，你不经意闻闻，那都得是一股狗尿味儿！

我不是自己说啊，反正这次是把老李气得够呛！

这不，现在老赵还在安慰老李呢。我是受不了这个，你看看台上曹胖子，此话一出，全场同志就都知道他那些心思了！我说呢，他怎么这次舍得不拿回扣了，原来大头是给自己姑姑的！

真恶心！

也没办法，伴随着大家满场的嘘声和嘲讽，曹明霞那老女人是臭不要脸地上去领了自己侄子给自己颁的奖励证书和超大张的一张硬纸板，上面写着五轮公司奖励优秀环卫工人城市环卫资金五十万元整。

礼仪小姐下场以后，曹明霞又大嗓门恬不知耻地讲了自己的获奖感言，笑得那是合不拢嘴！

“那女的真是！老张！我看不下去了！”老李捂着眼睛对我说。

“哎哟，可不只是你啊，我这双老眼也看不下去了，不不，我听都听不下去了！”老赵的话还是那么有意思，不过可以听出来，向来乐天的老赵心里也有些不爽了。

我看着老王在更远处沉默着，他一向融入不了我们，也就随便他了，不过看他的样子，一脸苦瓜脸又皱着眉头，看来也是心里不舒服吧。

“唉，无所谓啦，咱们看看二等奖是谁吧，不管怎么样，还是吃了一顿火锅不是？”

我笑着打圆场，不过心里还是很遗憾，毕竟那五十万不是个小数目，他真的是足以改变我和老李现在的窘困状态的，可是就那样白白地被曹明霞拿走了，说到底还是心有不甘。

算了算了，还有火锅，这样想着，我又吃了一块涮羊肉，这酱料还真挺不错！

“好，看来大家的热情很高涨吗！我们现在就趁热打铁，宣布二等奖到底花落谁家呢！”混到曹胖子，那哪是我们热情高涨，你这样明目张胆地偏袒自己家人，我们就是不服！

“好！我宣布，本次环卫基金的二等奖获得者是西城区的李福全小队！”

我擦，我没听错吧！是我们队！老李！老李！我们有三十万啦！

“老李！老李！愣着干嘛啊！上台领奖去啊！”我看着已经愣住了的那几个老头，哎哟我去，别愣着啊！你们这些老年人，怎么这么容易被吓住，神经衰弱啊！这时候还得我这个高中生提醒你们去领奖！

“哦！对对对！老李，你得上去领奖，说说获奖感言啊！”老赵果然是老赵，马上就反应过来拉着老李的衣服催促道。

“哦，好好好，你看把我高兴的，我这就去！”老李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来他真的是乐坏了，眼看着他跌跌撞撞离开桌席，然后又是三步并作两步走上了台上。

这样看来，要说这老曹，还真是蛮会做人，坐到主任这位置上搞不好还真有两把刷子。

虽然他把一等奖的大头给了自己的姑姑，引起了公愤，为了压住舆论，还知道收敛一下把二等奖颁给实至名归的老李，不过这不知是平日里老李对他的打点起了作用，还是他良心发现，也许二者都有一些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特么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事，虽然老李拿了二等奖，但是一等奖给他姑姑我还是不爽，贪官再加上偏私我还是最恨这种干部！

老李还是不太会说话，我看着他在台上就好想笑，一个单薄瘦弱的老头子，哈哈，就这样哆哆嗦嗦站在台上，双腿就那样抖着啊，面前那么多台摄像机就在下面哗哗地拍。

他就那样对着镜头举着写着三十万元的牌子，结结巴巴地说着自己的获奖总结，一看就是现场想的，什么自己很高兴获得奖项啊，自己每天扫地很幸苦啊，自己有一堆扫大街的好朋友啊什么的，全是前言不搭后语地说出去了，我和老赵在下面都笑疯了。

伴随着满场的笑声，老李举着牌子就这样下来了，看着他，真的是满头大汗啊，讲一段话跟要了他老命似的。

“额，请问李先生，您这次代表团队获得本次五轮公司的环卫基金二等奖，有什么想要说的嘛？”

眼看着老李就要回到位置了，半途中又给台下早就等着的记者截住了，看那台标，像是我们市的电视台，啧啧，老李啊老李。

“不得了啊！这老李要上电视啦！”老赵拍着我的肩膀说道，“老李不容易啊，这三十万我那一份就不要了，给他帮他儿子还债吧，他老伴如果能活着看见他上电视，一定会很高兴的，唉。”

“嗯，对啊。”我感叹地说，可惜老李的老伴很早就走了，我也没机会见一面，只是见过他们年轻时候拍的结婚照，那时候他们还是穿着绿军装照的。

那年老李还是个瘦瘦高高的知识青年，他的老伴，也就是李奶奶，那时候就那样扎着两个麻花辫披在胸前，笑靥如花，只看得是很漂亮的姐姐模样。

如今岁月如梭，眼前正在被采访的老李，却是面对话筒结结巴巴，满脸胡茬的沧桑模样的，岁月啊，你何必将他弄得如此老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