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杂耍团
在一个黄昏渐进,夕阳掺合着晚霞映红了沙林整个村子。这个坐落在山坳的偏僻村子里来了一个杂耍团。
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留着一撮谢了半个顶的小辫子,像极了古时候的官人。随同一起来的,还有三个年轻人和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奶奶。她们带着一只猴子还有杂演的器具。
因为村子穷,没有供客人居住的旅店,她们就自个儿寻了个落脚的地方。在东边最靠山的茅草屋子居住。这间茅草屋子里除了零星的稻草,什么也没有。
后来听村子里的人说,曾经这间屋子的主人,据说上了年纪的都死了。年轻的,都进城挣大钱去了。
大山里的人,没进过城,她们不知道城里是哪般模样,她们也不敢轻易进城,因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想要生存,对她们这种没有文化的人来说,真的是太难了。
村子里的人不知道这群陌生人到这里是来做什么的,她们都小心翼翼地防范着,不敢去接近。这么偏僻的村子,很少有外来人。再说穷乡僻壤的,谁愿意来啊。
“黄叔,你看这都是什么地方,这么偏僻又阴森。”说话的是一个圆滚滚的稚嫩少年,估摸有十二三岁的模样。
胖乎乎的小手从一旁的干粮袋子里抓了一个饼子,不顾形象地吃了起来,脸上两块脂肪随着他的咀嚼跟着一起抖动着,眯缝着的小眼,说真的,咋地一看,还不是一般难看。难看也就罢了,主要还娇气。
“小胖,你要是不乐意,你就别跟着我们,哪里舒服你就去哪里。”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温柔地说着,她看着这个肉嘟嘟又可爱的弟弟,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她的模样可算是出落的一个标准的大美人,一弯罥烟眉,一双含情目,一张樱红降唇。如羊脂玉般光滑细嫩的肌肤,再称上那婀娜多姿的身段,有着黄金比例的丰腴饱满。
这芳容让女人见了都是垂涎三尺流连忘返,更别说男人了。当然,既然有这么好一副尊容,戏团里的妆着可全都靠她。
“我才不咧,岢爻姐姐,你就别想着把我撵走了。”小胖子一副不满,嘴里却不停歇地吃着。
“小胖,别吃了,再吃明天的干粮都被你一个人没了。”中年男人是这个戏团的老大,团里的人都叫他老黄,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全名叫什么,大家都只知道他是杂演的,他会的技能有很多,各种角色他都演。
他的神秘演技仿佛不是戏中人。可他那扔到人群中再也找不出来,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面容,却收来了大家对他的信任。
“长得胖本来就会吃得多,再说你们又不吃,还不让我吃”小胖嘟着嘴,放下了手里的食物,因为他知道,大家不是不吃,是尽可能地省下食物。
大家都笑着摇了摇头,表示对他很无奈。
“老黄,这次我们要停留几天啊?这个村子这么穷,我们还是不要留太长时间。”这个满头白丝的老奶奶姓花,团里的人都同一尊称她花奶奶。你别看花奶奶上了年纪,演起戏来,那可真不是含糊的。
年轻的时候可是戏组里面的一把好手。现在脸上的皱纹就算着再厚的妆颜也遮盖不住了,她现在就只上演老者的角色了。虽说出演的时间少了。可是因为她年轻的时候有文化,现在团里的素材,全靠她提供。并不比别人闲暇。
“我们这个剧团是准备南下,每个村子停留的时间都不能确定,首先要看地形,其次是天气,再者还有我们还有没有充足的食物走到下一个地点。”老黄沉思了半晌,他耐心地解释到,眼睛沉稳地看着地面,若有所思。
“那你的意思说。我们这次停留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小胖子这下更加不乐意了,哭丧着脸说:“不是吧,这个村子比之前那个还不是人呆的。”
“哎,小胖,说啥呢,要想吃饱喝暖的,你就好好表演你的那场戏”岢爻白了白这个只会吃的小胖。
不过,话说回来,吃归吃,肉归肉,他可是有些一项很特别的技能,那就是他的身子可以在意念的控制下,软成一团,就像一摊泥。这像技能可吸引人了,大多的时候,连老黄都要把压轴让给他。
“没事的话,早点休息吧”角落里一个冷冷地声音在空气里骤然凝固。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子。
他一头乌发有点微微地向中间卷着,两鬓的耳发紧紧地贴着两侧。一竖浓眉配着墨眼,深邃的眸子环视着大家,咬着牙关的薄唇说话都像是闷哼,翘挺的鼻子更加给这张俊逸的脸上增添了色彩。
他一直沉默在角落,不喜欢多说话,是不喜欢多说废话。他的嗓门很好听,他可是戏团里的第一美喉,那只猴子可嫉妒他了,总是抢它风头,观众的掌声总是为他鸣起。
他萧条的身影配上岢爻的舞姿,走到哪里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总是吸引着年轻人的目光,那是一种羡慕的目光。
他叫徐途南,一个很平凡的名字,也是剧组里唯一一个拥有完整名字的人,他不知到为什么姓徐,途南像是记载着他此生必然的经历。
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入戏团的,总之很多年了,在他记事情起,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就在这个戏团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叫徐途南,总之很小的时候老黄就是这样叫他了。
他没有问过老黄自己为什么姓徐,老黄也没有主动告诉他。戏团里的人能走到一起,绝不是偶然,都是靠一种缘分,他们相护相惜,相互信任包容。
小屋子里。小胖,老黄,徐途南扎一个茅草堆,旁边隔了两三米,花奶奶岢爻扎一个茅草堆,这边是她们一宿的栖息。毫无血缘关系的五个人走到一起,她们共患难,同福愿,真挚的感情早已超过了亲人之间的那种血缘关系。
在微风透过稀疏的茅草缝隙吹了进来,惶惶烛火在不停地摇曳。昏暗的灯光下,她们熟睡的脸庞,显得格外的安详。
屋外的夜空,被寂寥贯穿坐落在整个沙林村上空。晚秋的凉风,作落了枫叶,惊扰了山雀。门口一个娇小的身影被烛火拉成了长条。她静静的看着这群陌生的人,她很好奇。她的身边匍匐着一只猫,它碧绿的眸子,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那只猴子好奇的打量着她,她做了一个虚惊的手势,指了指地上的那群人,示意不要惊扰到她们。猴子也随着她做了一个虚惊的手势。她冲猴子笑了笑,猴子也傻傻地冲她笑了笑。
她转身走进茫茫夜色里,那只猫,一直静静地跟在她身后。猴子惊慌的跳上房梁,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像是在目送朋友一般不舍。它那双杏仁眸子里蕴含的是涟漪。
晨曦在白雾的氤氲里带来了阳光,和风夹杂着晚秋的凉意送来了晴空。秋,是一个丰收农忙的季节。沙林村没有人能顾及村里来的这群外来人。
剧团开始了忙里忙外地搭建表演台,他们是外来人,不敢占用村子里的地盘,只好在村口空旷的坝子里搭建。
四周是枯黄了的野草,唯独衬景的是台子左前方的两颗并排的参天红枫,它们笔直挺拔地伫立在这里,像个镇守村子威严魁梧的王者。连村里最年老的人都不知道它们有多少个年头了。
花奶奶帮不上忙,就负责在一旁安排场内的配景。别看小胖子又能吃又娇气,那可不是虚胖,做事起来绝不含糊,一个人能扛一根大木头扎桩。一群人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地忙活着。
花奶奶又是递水又是递吃的。只有猴子空闲地在台架上四处乱窜,乐呵的可紧了。
红枫树下,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孤独地看着眼前忙活的这群人,她穿着发黄的分不清原本是白色还是青色衬衫,一条柳花色的单薄裤子套着那如竹竿般细的腿,身子被风释意地打出了一个轮廓。刘海凌乱地打在了苍白的脸上。
一只温顺的白猫卧在她的脚底。枫叶从枝头打着旋儿落下,从她的眼前飘过,她是安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