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为谁风露立中宵
虽然,元月华手中的这把不能‘落骨生花’,但凭它同出一脉的材质,也仍是为天下人趋之若骛的天价之宝。
当然,这里肯定会有人怀疑了,既然这个扇子价值连城,那怎么没人拿了不还?
呵呵,若八宝阁的人听到了这样的话,绝对会笑了。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行为吗?纯粹的作死啊!
试问谁会为了捡一个芝麻而丢掉一个大西瓜?得罪那样一个富可敌国的势力。
但是或许又会有人要说了,人心都是复杂的,为了达到目的,不怕死的大有人在。
所以啊,这就有了八宝阁自出道以来杀的第一只鸡——北胤羌家,敬慑三国欲意染指的势力。
那是一个自前朝开国就存在的部族——羌埠,昔年第一个分裂长云的封主,北胤建国后三大部族之首的大家族。
据说是羌家的老族长中了什么难解的毒,需要一味名叫三星醉的绝世草药救命。也不知道羌家从哪得了消息说八宝阁有这么一味药,就按规矩带了重金要去买了来。
原本嘛,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拍拍屁股走人,再无交集。可问题就出在这,原来羌家这次来的人是那个被羌老族长宠上了天的独苗苗羌杌。
羌杌仗着羌家尊崇的地位和羌老族长的宠爱,想要把八宝阁用作交易信物的落骨生花白玉扇也买下来。八宝阁的人自然是不肯的,一番交涉无用后,羌杌也怒了。
本来,他以为以他羌家在北胤的身份,再怎么着八宝阁也要顾忌几分。就算不把扇子主动送上来,也不应该这么不把羌家放在眼里。于是乎,一心认为落了面子的羌杌就起了作死的心思。
羌杌买通了五行镖之一的金家,带上随行的护卫一起到八宝阁的总阁进行了一次“血洗”。
听闻,那日恰好阁主不在,阁中只有一个主事者,护防也松懈。羌杌他们杀伤了几十人夺了十二把白玉扇和其他一些珍品就走了。
然而,就在羌杌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也不清楚八宝阁是如何动作。众人只知此事过后不到一月,金家从五行镖中除名。一年后,羌家四分五裂,从此退出三国的政治舞台。
还听说,原本解了毒身体渐渐好转的羌老爷子,看着已经回天乏力的家业直接又被气死过去,再没醒来了。
所以,这个例子不仅威慑了各方有不轨心思的势力,也很贴切的告诉了大家一个道理。那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元月华心道,“他们把这柄扇子送来,莫不是还嫌我欠他们的人情不够多,想赶着又在九州的事上插一手?”
“哼,八宝阁,我不管你们又要什么好处,但是如果敢在这件事上阻挠我,我必会不惜一切,毁之!”
望江台。当古柯见只有沐城一个人来时,怔了怔。心思几经翻转,但最终还是把多余的神情敛去,堆起笑容把沐城迎进了望江台。
一件布置清雅的房间里,早已经到了的江洪远等人只看到沐城时也微微一愣,但很快他们便了然。
元月华明规立矩,不私见朝廷命官,不拉拢权贵朝臣。
所以,今天古柯这顿带着明显交好意味的宴,她自然是不能赴的。
江洪远等人纷纷离席见礼,和沐城寒暄一番,但众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追问为何不见元月华。
宴开,觥筹起,一群人推杯换盏至半夜方休。
出席宴会最常见的事就是喝酒和灌酒,但这种事似乎沐城经历过不少,所以做起来得心应手。
推开房门走出去,一股寒风迎面缠来,吹散了他脸上的燥热。感觉头脑清明了一些,沐城又回头看了一眼里面胡乱趴着的人,眼中的情绪在烛火射出的昏黄光芒下竟然平静得如同古井,深邃。
“城主他们醉了,把他们扶回去吧!”
沐城收回目光,随手紧了紧身上的裘衣,抬腿往阁楼外面行去,末了还不忘如是对守在门外的长随吩咐。
“是”他们低着头回答,只能堪堪瞥见缀着梨花边纹的衣摆翻飞远去……
寒意随着夜深,越来越浓。风也刮得越来越狠。沐城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心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乱过。
方才席间古柯的声音好像一直在耳边炸响。
——额……,公子和殿下的喜事……,近了吧?到时候一定喝个不醉不归……
近了吧?近了吧?……
那三个字不断的在他耳边萦绕,最终还是唤起了他深埋在心底不愿面对,却不得不去思量的事。
今年他已十九,还有九个月便是他受封之日了。可是,他还记得那个男人对他许下这个承诺后,停顿了一下,那句话的下文……
昨天后半夜,刮的风渐渐大了起来,状如柳絮的雪花扬扬洒洒的飘着。待到天明时已经积了寸许厚。
元月华是习武之人,而且她也有早起练剑的习惯,所以,在随青闯进来的时候她刚好已经起来了。否则,可就不是断发那么轻了。
原来,昨夜沐城离开望江台后让随行的随青先行回去了,然后独自一个人在花园里游走。可能因为喝了一些酒加上又吹了风,头就有些混沌,一直找不到回来的路,最后竟倒在了外面。
等了一夜都不见沐城回来的随青,也开始担忧起来。最终,他在府里一处荒废的院子外找到了已经不醒人事的沐城。把人带回去之后,随青就火急火燎地往元月华的院子里闯。
因为元月华随身有红玉跟着,所以她在明处就没有设护卫。这才让随青一路畅通无阻,导致这幅画面的出现。
房间里,元月华白衣素颜,面色冰冷的看着那个因为被她陡然出手而吓愣了的人。
已经出鞘的天清剑此刻正横在他脸颊旁边,侧锋上有一抹血渍,其下是一缕被斜斜斩断的乌黑长发。很显然这些都是随青的。
只愣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大忌的随青面无人色的跪了下去。胸中的心跳,因为刚才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一剑和元月华此时骇人的威压,早已经乱得没了节奏。
就在刚才,他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她对擅入者的杀意,行动快速而果决。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没有及时喊出了那句话,那一剑一定是直取他面门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流血断发如此简单。
元月华面无表情的收回天清剑,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青衣男子。她认得他,是沐城身边的人。
“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听得元月华如同沁入寒水的声音,随青一个激灵,从呆愣状态回过神,立即就想起了自己来找元月华的初衷。
“……回殿下,公子出事了!”
元月华怔了怔有些不明所以。好端端的会出什么事?
“……,就这样属下才无状的闯了兰庭……”
兰庭是此时元月华住所的名字。
随青很识趣的主动把来龙去脉交代清楚。然后,跪着听罚。
“他,好,好的很!”
头顶突然响起元月华咬牙切齿的声音,怒极的威压朝随青扑来,压得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随青泪奔了,他今天一定是流年不利,怎么什么坏事都撞在了殿下的枪口上?
其实感到不妙的不止是随青一个人,兰庭某隐秘处,还有几个人正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希翼着这场祸事不要牵连上她们。
然而,就在元月华快走出兰庭大门的时候,脚步莫名的慢了下来,眼神似是不经意的扫过围墙边上的大树。但她没有停下说什么就自径离开。
大树上。
一人道:“你们说殿下是让我们罚他呀,还是让我们去领罚呀?”
众人:“……”
“……,公子又……,我看这次殿下是真生气了!”原本众人都要无视那人白痴的问题,但其中一个还是忍不住谓叹。
又有人道:“可不是嘛,自从三年前公子在落雪山落下寒疾,身体就沾不得一点寒气。这次在雪里躺了一夜,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
“额……,还有这种事?”那人似是没有感觉到她们的无视,又插了一句。但见其他人还是不怎地理会,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我是一年前进的‘红玉’,对殿下和公子的事情不怎么清楚。”
“哦……”闻言众人都露出一副难怪你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的表情。
“他怎么……?”那人见众人似又要‘说’自己朽木不可雕,立即把最后一个“办”字咽了回去。
唔……,我真不是白痴,只是今天出门急忘了吃药了!
那些在元月华身边待得久了的人,自然很清楚元月华的脾性。纵然她极护短,但对身边的人要求也是极高的。这次随青闯入,她们却没有及时阻止,是她们失职了!
“其实这次也不怪我们,我们也没料到他会那么白痴的直接闯进去。”
就在众人又要给新人白眼的时候,有一个赞同的声音响起。
“我觉得她这句话也不是没道理。”
“嗯,可能……”
“或许……”
“应该……”
“大概……”
“有道理!”最后众人异口同声,相视一笑,各自酝酿着心里的小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