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狗咬狗,一嘴毛
瘦猴这一刀划下去看似凶狠,实则并未用多大力。顶多也就是划破了些皮,留了些血罢了。
饶是如此,被匕首划破手背的马茂才还是疼的满地打滚,杀猪般的嚎叫。仿佛不仅仅划的是他的手背,而是把他手砍下来似得。
这也难怪。马茂才从小到大被爹娘捧在手心里,娇身惯养,何曾受过伤流过血。
凌冰厌恶的瞪了他一眼,嗔道:“你要是再敢嚎叫,信不信本姑娘将你手腕砍下来?”
这么一说,马茂才立马乖乖的闭上了嘴。
杨海示意瘦猴退下,然后走到他跟前,蹲下身道:“再给你一次机会。白大娘失身之事,究竟是不是你所为。你可要想好回答。”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干的!”马茂才使劲的摇了摇头。
一旁的小虎闻言,怒极反笑,冷不丁的插嘴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要不要你虎爷教育教育你?”
“且慢!”杨海伸手制止住了小虎,脸上依然是和煦般的笑容。“马公子啊,你既然口口声声说非你所为。那你不妨说说,除了你还能有谁呢?
“我……我不知道。但是绝对不是我干的!真的,你们要相信我。”
“相不相信,可不是听你片面之词就可以的。马公子,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应该做聪明人的事。你口口声声说你不知道,但是你的眼神却告诉我,你不仅知道,并且那人还与你十分熟悉。是不是?”
杨海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其实你心里知道是谁,但是那个人的名字你却始终说不出口。即使你现在不说,我也猜出个大概。或许那个人……就是你的父亲吧。”
杨海最后一句话似乎压垮了马茂才心中最后一根稻草。没错,白氏之死真正的罪魁祸首他心里一清二楚。可是当时他根本没放在心里。
对他而言,白氏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下人。无家世无背景,就算爹要了她的身子又有何事?
可万万没想到那白氏性情如此刚烈,回去之后便上吊自缢。原本他还担心会因此查到马家。但爹爹却告诉他府衙上下都已经打点,不会有事了。
这就是所谓的“不会有事了”……
马茂才觉得自己被爹坑了。
看着马茂才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杨海心中也暗自松了口气。看他这样子,似乎还真是马员外所为。原本他只是稍微有些怀疑,不过现在却已经是百分百的相信了。
智商碾压啊。
…………
会稽县县令姓刘,名靖。大约四十多岁年纪。
刘县令平日里没啥爱好,就是比较喜欢收集一些名书名画,古董陶瓷之类的东西。前阵子马员外经商回来,带回来一件前朝画家东方玉的一副《初春踏春图》。并且分文不取的赠送给他。直把刘县令乐的合不拢嘴。
他这里的名书名画,陶瓷古董。十之八九都是马员外赠送与他的。并且他也都请过人鉴定过,这些都是真品。
久而久之,拿人财物,替人消灾。刘县令多多少少会照顾照顾马家。
你给我古董,我给你平安。你好我好大家好。
今天清晨,刘县令一大早便早早地起了床,洗漱穿戴好便准备去用早餐。
这时,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敲鼓声。
刘县令一听这鼓声,脸色瞬间变了。这可是鸣冤鼓的鼓声,若非天大的冤情,根本不会有人敢去敲。难不成……哪里发生大冤案了?
鸣冤鼓,顾名思义。是用来给老百姓鸣冤用的。钟鼓一响,官必上堂。若非天大的冤案,是不会有人随随便便敲鼓的。并且鸣冤鼓还关系到每年的官员考核。
如果这一年并没有敲鸣冤鼓的记录,那就说明这里的官员治理有方。考核分数自然会提高一些。但反之,这就说明这里的官员无能。吏部考核下来,分数多多少少要打折扣了。
“来人,取老夫官服来。老夫倒要看看,击鼓之人究竟有何冤屈!”
不多时,刘县令换了身官服,正了正衣冠,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昂然走到碧海红日图下,拿起惊堂木“啪”的一拍,朗声道:“何人击鼓鸣冤,堂上说话!”
过了一会儿,杨海与凌冰,以及带着孝的小染走上堂。
凌冰此时换了身男装,做男儿打扮。乍一看,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倒是个俊俏的小郎君。
说起来,这还是杨海第一次进衙门。一时的好奇心让他忍不住四下打量起来。谁知就因为他这一举动,反倒让刘县令训斥住了。
“公堂之上休得东张西望!”
“呃……哦。”
杨海和小染十分自觉地跪了下来。而凌冰如今是书生打扮,刘县令只当此人是有功名在身,所以也就没有去计较。
刘县令看了他们一眼,道:“尔等是何人?”
小染擦了擦眼眶中的泪水,道:“刘县令,小女子苏小染,这位是小女子的邻居杨海,旁边这位是讼师凌冰凌先生。”
刘县令点了点头,目光不经意见落在了凌冰的身上。嘶,这位凌先生怎么看起来有些面熟。
“尔等击鼓鸣冤,究竟有何冤屈。且向本官一一道来。”
小染再也不能自己,俯首哭泣道:“刘县令,我娘死的冤啊。我娘她死得冤啊!”
刘县令皱了皱眉,心中暗暗不喜。不就是死了个人嘛,用不着击鼓鸣冤,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想归想,刘县令还是捋了捋胡须,对小染道:“苏姑娘莫哭。不知苏姑娘状告何人,本官一定严查到底,替苏姑娘严惩凶手!”
苏小染感激的看了眼刘县令,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害死我娘的凶手,正是会稽县马大富!”
“嘶……”刘县令倒吸一口凉气。马大富?那不是马员外嘛。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姑娘,你说的马大富,是哪个马大富?会稽县叫马大富的人可多了。”
苏小染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小女子所说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城东欢喜坊马家员外,马大富!”
此言一出,不仅是刘县令,就连在大堂外看热闹的百姓们也都震惊到了。只不过刘县令是震惊马大富平白无故怎么又被人状告了。而县城里的百姓们则震惊这位娇滴滴的弱女子居然敢状告马员外。她难道不知道刘县令和马员外是一伙的吗?
刘县令短暂的一愣神,随即立马恢复了神态。对于告马大富的事,他已经见怪不怪的了。曾经马大富也经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被人举报。最严重的一次也不过是夺人田地罢了。可这次竟然还闹出了人命……
刘县令总算是明白为何那日马大富会平白无故命人来到他府上,给他送名画了。合着是为了今天做准备。
“咳,苏姑娘告马员……哦不,马大富害死你母亲。既然如此,不妨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杨海原本担心小染会不好意思,刚要准备开口替小染说。谁知小染却毫不扭捏,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刘县令捋着胡须,仔仔细细的倾听着。到最后,却有些面露难色。“苏姑娘所言虽然有理。但可有证据?若无合理的证据,本官也无能为力啊。”
这话刚一说出口,外面的百姓便十分默契的“哼”的一声。说的真好听,无非就是想给那姓马的开脱。果然这狗官又收了别人的好处。
苏小染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对她而言,若无证据她也不会敢来这里击鼓鸣冤。她刚要开口,一旁就不做声的凌冰便抢先道:“证据自然是有,并且还是个人证。”
“哦?带上来。”
不一会儿,外面的瘦猴和小虎带着一脸苦涩的马茂才走上大殿堂。
一见到马茂才,刘县令的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这不是马大少爷嘛,他难不成是人证?!
“呦呵,狗咬狗,一嘴毛。有趣。”外面的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刘县令拍了拍惊堂木,大声道:“肃静肃静!”
凌冰笑盈盈的指了指马茂才,笑道:“刘县令,这位便是学生所说的人证,马员外之子,马茂才是也。”
“这……”刘县令有些迷糊了。这不对劲啊,马员外的儿子怎么会出来给别人做人证。
“马茂才,他说你是人证。确有此事?”
马茂才点了点头,道:“正是……”
刘县令皱了皱眉头,又道:“你可要知道,做假证的下场?若是有人逼迫与你,尽可告知于本官。”
刘县令这话说的很清楚了。你要是被人逼的,尽管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
马茂才闻言眼睛一亮,刚要开口,忽然听见耳旁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声。而咳嗽的人正是站在他身旁的凌冰。
马茂才此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心知凌冰既然敢带着他上大堂做人证,那就一定会留有后招。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罢了罢了,老爹,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这么一想,马茂才一咬牙,昂首道:“无人逼迫,马某自愿为之!”